這頓飯屬于臨時起意而産生,但溫祈依然發揮穩定。
賀卓鳴嘗了一隻蝦球,外殼酥脆,蝦肉滑嫩,流出的湯汁則濃郁鮮香,就是燙得他舌尖縮了下。
顧程言有一搭沒一搭的跟他聊天,賀卓鳴應聲的同時悄悄吸涼氣,手還不忘夾兩隻蝦球在碗裡晾。
他視線溜向了斜對面。
顧程言主動給溫祈夾菜,神色十分溫柔,溫祈沒推拒,低頭吃掉。
溫祈安靜的狀态很常見,但賀卓鳴還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
于是他開始回憶自己進來之後他的一舉一動,從這頓飯開始,溫祈幾乎一直在沉默,除了特意詢問時回答外,從不主動插話。
溫祈的心思和反應大部分都是向内收着的,導緻外人不太容易發現他的情緒變化。
但賀卓鳴就是覺得,他似乎不太開心。
吃完飯,顧程言邀請賀卓鳴一起下棋。兩人走了半局,見顧程言陷入苦思冥想,賀卓鳴狀似随口問:“調羹在廚房?”
顧程言說對,就要去給他拿,但賀卓鳴先他一步起身:“不勞煩,我自己來。”
溫祈按下洗碗機,然後對着被泡沫蓋住的盤子發呆。
腳步聲響起,似乎有人來到了他身後。
溫祈不做他想,他還在生氣,就算顧程言…
他習慣性想側身躲開,誰知那人離得太近,他後撤時,脊背直直撞上了寬闊的胸膛。
感覺不對。
溫祈迅速轉身,見賀卓鳴正看着自己,唇角的笑容有些玩味。
他當即又惱又羞:“你怎麼沒聲音?”
賀卓鳴無辜:“我叫你了,你沒聽見。”
溫祈明明就什麼聲音都沒聽到,但他剛才在發呆,也不能确定這人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他沒好氣:“什麼事?”
賀卓鳴啧道:“又這麼兇?”
溫祈冷冷的:"沒事就出去。”
賀卓鳴無奈:“不就是上次說你不開心,至于記恨這麼久?”
他不提别墅的事還好,一提,溫祈頓時想起後來顧程言告訴他的,自己被賀卓鳴糊弄了的事。
溫祈手插進兜裡,學着他的樣子,傲慢道:“沒恨你,恨的是白茗安未婚夫。”
賀卓鳴挑眉,“啊”了聲:“那看來不是我了。”
他承認的倒是痛快。
賀卓鳴絲毫不意外溫祈已經知道了,畢竟一個全世界隻有他自己誤解的謊言,想戳穿還是很容易的。
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所以你今晚是為這個生氣?”
雖然不是,但溫祈不介意生他的氣。他沒反駁,拿杏眼狠狠瞪他。
賀卓鳴當他是默認,彎起唇:“還以為是顧程言惹的你,原來是我。”
他話裡沒有任何悔改之意,嘴角翹得都止不住。
雖然另一當事人不在這,但廚房門沒有關,賀卓鳴音量依然壓得很低。他湊近到溫祈臉頰旁,溫熱的吐息幾乎全打在他耳畔,激得他後背竄上些酥麻。
溫祈試圖反擊:“你喜歡白茗安?”
他出其不意,賀卓鳴臉上的笑容果然消失。
溫祈:“所以你才說他是你未婚夫,對不對?”
!成功扳回一局。
……好像沒有?
賀卓鳴臉黑了三度,但那表情卻并非被猜中的惱怒,反而像是遭到懷疑的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
他暗暗磨牙,都是當時造下的孽,賀卓鳴做了個深呼吸,原原本本重新給他講了自己跟賀昌翰的對話。
賀卓鳴生怕他不信,連帶在國外找白茗安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這回輪到溫祈用驚訝的眼神看他。
他對白茗安已經不奇怪了,讓他驚訝的是賀卓鳴原來跟親爹對話也這個德行。
難怪他氣人如此有功力,果然不是一朝一夕練出來的。
溫祈:“所以你知道我誤會了,還不提醒我?”
賀卓鳴:“你看見我,比老鼠看見貓跑得還快,我哪有機會解釋?”
溫祈被戳中心思,反駁的話到嘴邊也有些說不出口。
他确實想躲着賀卓鳴,隻是現在看來不光沒成功,還有适得其反的趨勢。
溫祈不服氣:“那你也是故意的!”
賀卓鳴雙眼一眯:“我沒解釋,你沒做到答應的事,扯平。”
“在你看來,我和他對外‘未公布’,所以外界任何說辭你都不會信,我猜你也不可能去向白茗安求證。能改得這麼确定,是在顧程言面前說漏了嘴,他糾正你的吧?”
溫祈微微睜大眼睛。
連細節都分毫不差,他産生某種被一覽無餘的錯覺。
“算你對,那就扯平。”
溫祈不動聲色後退兩步,和賀卓鳴拉開距離。
賀卓鳴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他腳步不動,身體微微前傾:“又想躲?”
面前的人再次被看穿,于是又用那種眼神瞪他。炸毛刺猬變回了濕漉漉的小兔子,威懾力聊勝于無,還讓人生出更壞的心思,想看看繼續欺負的話,會不會真被他咬一口。
“你到底想幹什麼?”
溫祈氣得繃緊了小臉。
賀卓鳴故意思索了一會兒,欣賞夠了他的表情,然後才慢悠悠道:“幫我找個調羹。”
溫祈:“?”
溫祈想把他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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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懸,夜色已深。
阿斯頓馬丁穿過高挑的大理石拱門,駛進白色木栅欄圍着的庭院,停在别墅門口。
管家幾步下了台階,他接過賀卓鳴的外套,道:“少爺總算來了,那兩位都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