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程言想帶着溫祈一起,但後者态度冷淡,連挽着他都不肯。
溫祈不是話多的類型,從前顧程言就嫌他在這種場合沉悶無趣,更别說現在他甚至懶得配合。
趁顧程言跟人閑談期間,溫祈離開前院,在高爾夫球場旁的綠茵地找了個角落坐下。
他翻開手機的備忘錄和計算器,開始羅列計算丁海更換醫院需要的費用項目。
忽然,隐約聽到耳邊有風聲。
一隻白色的小球擦着他衣服下擺飛過去,重重落在了身後。
溫祈登時站起身,朝飛來的方向看去。
幾位公子哥擁簇着一個飛機頭,走近後,中間的人一擡下巴:“幫個忙,撿過來。”
溫祈面色微沉。
他認識這個人。
雷厲行,雷松年的幼子,也是在雷家時欺負他最多的人。
溫祈很少對外提他在雷家的往事。因為想想都知道不會好過,問的人大多懷抱的并非善意,再來他自己也不是很願意回憶。
雷厲行看不慣溫祈,又沒法跟雷松年作對把他趕走,就隻能三不五時作弄他來達到滿足。
夏天晚上故意把他關進花園喂蚊子,家庭聚餐的時候對他呼來喝去,讓他頂着東西當飛镖靶子…諸如此類數不勝數,雷松年睜隻眼閉隻眼,溫祈除了忍耐也沒有其他辦法。
不過這種情況隻持續到了溫祈複學。他搬進學校宿舍,甚至放假才會回家幾天,自然就少了許多麻煩。
雷松年曾經想過安排他給雷厲行當助理,溫祈堅決不從,頂着壓力自己光速找了工作入職。
但也因為沒時間等回信,急急忙忙和小公司簽了約,以至于後續跳槽的選擇也受到影響。
溫祈轉頭看了看身後。
那隻球再偏一點,就會砸中他的小腿!少說也是骨折。
溫祈沒搭理他們,站起身往外走。
這次雷厲行帶着人,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
“怎麼,不高興啊?我記着你應該挺習慣的吧。”
他不說還好,一說溫祈就想起曾經給他撿球的時候,雷厲行會故意打進障礙區,讓他跑去沙坑或者水裡。
和他一同的幾個人頓時大笑起來。
溫祈定定看了他兩秒,開口:“前面就是休息區,果嶺在相反方向,球道也不可能在這邊。你是故意的。”
雷厲行不屑:“那又怎麼樣?”
溫祈說:“不怎麼樣。”
“你的球技不怎麼樣,你更不怎麼樣。”
大概是沒想到溫祈會如此直接的回怼,雷厲行愣了兩秒,才惱羞成怒:“你再說一遍?”
顧程言在時他們自然會作出一團和氣,但剛才他來的時候很确定,顧程言沒在這邊!
溫祈現在沒有靠山,竟然還敢這麼跟他說話??
“媽的!”雷厲行怒火沖天,他呵了聲,“現在嘴倒是利索,小心等會哭出來。不會真以為顧家拿你當寶貝吧?顧程言要是知道你以前是怎麼對我搖尾巴,你猜他還會怎麼對你?”
出乎意料,溫祈冷靜道:“那是你在仗勢欺人。”
雷厲行緊盯着他,目光變得粘膩而下流:“我要是真仗勢欺人,就該早早把你弄了。你也就這張臉不錯,難怪老爺子那麼多人都不要,偏偏把你留下。”
溫祈蹙起眉。
他對情緒還算敏感,知道雷厲行這番話不是一點苗頭都沒有。但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還是讓他感到反胃。
“你要是女的我肯定這麼幹。”雷厲行啧啧兩聲,話中是毫不掩飾的禽獸之意,“你媽活着也行,可惜已經死了。”
身份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賀卓鳴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身後,他西裝革履,手裡卻拎着隻球杆來回甩,動作晃晃悠悠,仿佛就隻是随意路過。
在他旁邊,是面色鐵青的雷松年。
賀卓鳴黑眸變得銳利,看向雷厲行時似有刀鋒劃過,他玩笑似的,“令郎真是直白得讓人大開眼界。”
雷松年年過五十,但保養得很好,此刻表情很難堪。
“怪我,平時寵得他不長腦子,讓賀總見笑了。”
“确實挺好笑的。”賀卓鳴語氣嘲弄,“雷總回去,可得把你那些還活着的夫人們看緊點。”
雷松年臉上徹底挂不住了。
“你給我滾回去!丢人現眼!”他怒斥道。
雷厲行面皮火燒一般,紅一陣白一陣,十分精彩。
他說那話隻是為了羞辱溫祈而已,誰知道怎麼這麼倒黴,賀卓鳴突然就帶着老頭子過來了!
雷厲行憤憤不平地看了眼溫祈,就要走。
“等等。”
賀卓鳴叫住他,語氣帶着不容置喙,“給這位先生道歉。”
雷厲行方才鬧出來的動靜不小,休息區還有許多暗戳戳朝這邊看的人。迫于雙重壓力,雷厲行無法,隻得不情不願道了歉。
雷松年轉身走時,落在溫祈身上的目光有些複雜。
溫祈與他對視,那模樣同看陌生人沒什麼分别。
顧家講究體面,對雷家的态度一直也是客氣的。不過也正是這種态度,讓雷厲行産生了某種認識,即他們并不會為自己跟他翻臉,所以他才會肆無忌憚。
所謂的庇佑更像是随手的施舍,而非特意給溫祈關照,一直以來,是溫祈自己把這裡當成了栖息地。
衆人漸漸散去,隻剩下了賀卓鳴。
溫祈主動開口:“謝謝。”
賀卓鳴懶懶散散:“你是該謝我。”
溫祈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他,随便扯了個話題寒暄:“你也在場裡?來的時候好像沒看見。”
“在3号球道區。”賀卓鳴說,“看見這邊有人欺負兔子才過來。”
溫祈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