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球道在另一個對角,這點時間就算坐球車也來不及,除非他一進場賀卓鳴就朝這邊來了。
賀卓鳴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他勾着唇,彎下腰故意湊近:“想問我怎麼跑這麼遠?”
那張過分優越的臉猛然在眼前放大,溫祈退後半步,别過視線。
他有點惱怒,但不等發作,賀卓鳴就已經直起身。
那片刻的輕浮已然消失,青年一字一句:“因為我想讓這隻兔子好過一點。這裡沒人在乎他想什麼,該來的人丢下他不管,知道他被欺負也隻會輕輕揭過。而他好像也已經習慣了,但是這不應該。”
他輕歎一聲:“明明就有的選,别委屈自己了。”
賀卓鳴目光灼灼,燙得溫祈有些瑟縮。
不知怎麼,他覺得自己心跳比剛才面對雷厲行時還要快。
銀杏樹不知不覺間黃了一半,風吹過,帶起一陣枝葉搖動。
耳畔鼓噪難耐,世界卻又很安靜。這讓溫祈生出想要靠近他的沖動,某種情緒幾近呼之欲出。
“小祈——”
眼前的一切瞬間被打破,溫祈從寂靜中抽離,看到了從前院的方向匆匆趕來的顧程言
顧程言剛一得到消息就馬不停蹄往球場趕,他左右環顧一圈,“雷家為難你了?他們人呢?”
“已經走了。”
顧程言似乎想要去碰他的臉,溫祈側過頭,避開了他的手。
“那你,沒事?”顧程言問。
“顧總問的是什麼話?”賀卓鳴突兀的打斷,“難道他說有事,你就能讓雷厲行滾出去嗎。”
顧程言蓦地轉頭。
賀卓鳴抱着雙臂,好整以暇看着他。
那麼大一個人很難不被注意到,隻是顧程言剛才刻意忽略了對方。
“賀總也在啊。真不好意思,剛才一心在小祈身上了。”
“上心到讓他在家裡被人被欺負?”賀卓鳴啧了聲,“看來這心不太好用。”
顧程言臉色難看起來。
“閣下慎言。”
“開個玩笑而已。”賀卓鳴一副無傷大雅的模樣,“如果真情深似海難舍難分,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影響的。”
氣氛變得微妙而僵硬,兩個人相對而立,仿佛兩頭蓄勢待發的野獸,一不留神就會嘶吼着咬上對方。
溫祈夾在其中,恨不得立刻長出翅膀飛走。
最後是程太太派了人過來喚他們,幾人才陸續回到别墅裡。
林易和紀楓都在宴會廳,兩人本來在争一塊蛋糕——明明侍者很快就補了新的,但紀楓非得說林易盤子裡是自己的。
林易搶到一半,突然扔下蛋糕,跑去和溫祈打招呼。
紀楓伸長脖子,隻看到了面若寒霜回來的賀卓鳴。
但溫祈和林易根本沒說成幾句,就被顧程言一路拽着上了樓。
他随手推開一間房,幾乎是把人甩了進去。
溫祈踉跄幾步,旋即就見顧程言在他面前關上了門。
“你幹什麼?”
“林家那個,你最近經常去找他?”
溫祈:“他現在是跟我們公司的客戶。”
顧程言嗤了聲:“你們那公司,他也真有空搭理...算了,我記得他喜歡你?”
溫祈:“那麼久之前的事,何必再提?”
顧程言點頭:“好,那就提點最近的。”
他的神情幾乎能結冰:“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去過嗎?你們有沒有單獨見過面?”
溫祈揉着手腕:“誰?”
顧程言強硬道:“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溫祈一頓,他忽然意識到顧程言惱怒背後的含義:“跟賀卓鳴...我們見過,但那隻是...”
顧程言打斷:“他比我還熟悉家裡,怕是沒少去吧。”
“你什麼意思”溫祈顫抖着問,“是在懷疑我嗎。”
“你急着要離婚,是不是為了他?”
顧程言眯起眼睛,神情間滿是冷漠和戒備。
溫祈猛地擡起頭,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你瘋了吧?”溫祈提高聲音,“你跟白茗安不清不楚...就覺得所有人都是這樣嗎?”
顧程言喉結動了動。
半晌,他才開口:“溫祈,我知道你有氣。但如果你是為了報複,那大可不必。我承認之前是我有點分心,但那僅限于個别念頭,難道你就沒有過想法失誤的時候嗎?”
“有關白茗安就到此為止,畫室我已經一周多沒去過了。這幾天忙完我就回家陪你,你安心做我的顧夫人,其他我既往不咎。”
“溫祈,你想一想,隻有我給過你需要的,不是嗎?沒人會比我對你更好了,林易不可能,賀卓鳴更不可能!!”
随着顧程言說完,空氣也安靜下來。
他語氣放低,如果是一個月前,溫祈說不定真會鬼使神差答應。
但從顧程言懷疑他那一刻開始,心髒就已經被失望吞沒。仿佛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渾身泛着寒意。
溫祈想解釋自己和賀卓鳴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但又覺得這一幕太過滑稽和荒誕。
良久,溫祈搖了搖頭。
“太晚了,顧程言。離婚如果你不願意,我會聯系代理律師,盡快把離婚協議拟出來。”
“我不是賭氣,更不是報複。”溫祈閉了閉眼,疲憊沿着四肢百骸蔓延,令他感到一陣無力,“算了,随你怎麼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