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誰說了一句，他們看向門口，溫哲比以前更加内斂，看到蘇南時，眼中也沒有受萬人迷體質影響時奇異的光彩。

“蘇南，我回來了。”溫哲大步走向他，兩人相擁。

江流景輕輕吐出一口氣：【系統，這樣可以嗎？】

系統：【可以。你還有一個半小時。】

江流景：【好。】

世界結束在主角确定關系的時候，隻要熬過這兩個半小時，不要節外生枝，發展其他故事線，他就能脫離這個世界。

無事一身輕。

蘇南為溫哲接風洗塵，定了一家餐廳，請大家吃飯。

“幹杯！”

江流景淺嘗一口酒液，沒能咽下去，假裝抽了張紙巾擦嘴，趁他們不注意将酒吐到紙裡，團起來丢掉。

酒桌上的蘇南有了沈歸慈的影子，從容，自在，蘇南道：“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首先感謝沈總幫襯提攜。”

他将一杯酒一飲而盡，溫哲替他倒酒，給自己也滿上：“要不是有沈總在，不知道傅承會對我們做什麼。也感謝流景，如果沒有你，我和蘇南也走不到現在。”

兩杯酒敬過來，沈歸慈沒動，江流景舉了舉杯，也沒喝，蘇曜見狀，突然問：“你不會今天才醒過來吧？”

江流景聽出弦外之音，蘇曜忙給他倒了溫哲的茶水，閉嘴不言，蘇南和溫哲也諱莫如深，江流景沒明白怎麼回事，看向沈歸慈：“怎麼了？”

沈歸慈平靜道：“沒怎麼。流景還需要靜養，我帶他回家。”

江流景想多坐一會，沈歸慈已經站起來，将手放到他面前，他隻好握住那隻手起身，有些不舍道：“再見。”

三人将他們送出門，見他們上了老高的離開，蘇南才擔憂道：“沈總不會對流景做什麼吧？不是說把流景送去國外了嗎？”

蘇曜攬過蘇南的肩：“哥，不管怎麼樣，相信流景。”

還剩不到一小時。

車開進車庫停下，江流景福至心靈：【系統，我看見我的結局了。】

系統弱弱地哼了兩聲，沒說話。

江流景正要下車，沈歸慈已經站在車門外，彎腰托着他的大腿抱了起來，他輕輕推了推，掌着他後背的手加重力道。

他不得不用手撐着沈歸慈的肩膀，搖搖晃晃被抱上樓，進屋看見沒有變化的客廳，他一度疑惑，真的已經過了一年嗎？

像是上午離開，下午回似的，連茶幾上的向日葵都那麼新鮮。

江流景被放在沙發上，沈歸慈松開手，半跪在他身前，像是有什麼話要對他說。

沈歸慈有一萬分的不對勁，江流景還有半小時，他的思維沉得像吸飽水的棉花，隻期望什麼都不要發生，隻問：“怎麼了，沈總？”

沈歸慈雙膝着地，低下頭顱，額頭抵上江流景的膝蓋，弓起的脊背将西裝撐平。

“沈總？”江流景吓了一跳，用力去推他的頭，不知道是自己力氣變小，還是他頭沉，手下的人紋絲不動。

沈歸慈一言不發，跪了很久，江流景沒辦法，隻能像沈歸慈對自己做過的那樣，一下又一下撫摸他的頭發。

手感像雜草一般粗糙幹燥，光澤黯淡，一摸就知道平時沒有精心打理過。他記得沈歸慈這人，平時并不不張揚，身上的每一處都打理得妥帖，絕對不會對自己頭上頂着的一叢雜草不管。

江流景想竟然覺得有些好笑，不免笑出聲來。

沈歸慈捉住他的手，擡起頭，面無表情：“離開，值得你這麼高興嗎？”

江流景眼中的笑間慢慢褪去，說話的速度變得很慢：“高興……為什麼說我要離開。”

到了這個地步，江流景還在騙人。昏睡一年，中途多次心髒驟停，早已确定為腦死亡的人，不可能突然恢複正常。

沈歸慈看着他灰敗無色的臉，撫平他的嘴角，嗓音顫抖：“你要死了。”

江流景沒有否認：“你很難過。”

沈歸慈：“是。”

江流景望着他通紅的眼睛，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他不明白，他原本就是要死的，在原主線中，江流景這個人死的時候，沈歸慈不聞不問，現在為什麼又會守着他，看起來那麼傷心？

因為沈歸慈擔心他離開之後，自己會像以前那樣犯病？但他昏睡一年，沈歸慈也沒有吃藥，無論他在與否，對沈歸慈都沒什麼影響。

沈歸慈啟唇：“因為我……”

江流景失神，他聽不見沈歸慈在說什麼，視線模糊，也讀不出來口型，勉強笑了笑，想說他聽不見，胸腔裡的氣流卻像水一樣流走，喉嚨發不出聲音。

他極其緩慢地張開嘴，想說“再見”，眼前卻像傍晚天幕漸暗，一片無光。

唇上傳來濕潤溫暖的觸感，轉瞬即逝，他再次睜眼，回到了系統空間。

江流景抿了抿唇，翻看面闆，因為中途借用了系統的能量，他本次任務所獲積分全部歸還，連新手保命的積分也沒給留下，餘額為零。

系統中氣十足，大罵道：【30%的偏移度，差點就栽那世界裡了。】

【30%，為什麼多了1點，後面劇情還在發展嗎？】

系統不屑道：【一般來說，任務結束後，小世界的整個時空會被封存起來，供主神翻閱。不過反派卻變了結局，我可以勉為其難告訴你。】

江流景想了想，記憶竟然遙遠起來，好一會才問：【沈歸慈？】

系統平淡道：【是，他将你下葬後，在你墓旁自殺了。】

【……這樣啊。】

江流景沒再說話了。

系統将任務結果彙報上去，很快收到了回複，高興道：【不過這個世界好歹完成了，世界本源解封，我可以告訴你，這個世界的本源是什麼 。】

江流景興緻缺缺等它自己解釋。

【沒意思，是蘇南的意願。原主線中，蘇南并不滿意自己的人生，憎恨身上的萬人迷體質帶來的負面影響。】

江流景道：【嗯，猜到了，不過他把力量錯加在沈歸慈身上，所以預測主線裡，反派才準備毀滅一切。】

蘇南并不會做壞事，也沒有強大的後盾，空有一個利器，無法利用，隻會為自己和他人招來災禍，江流景慢慢察覺到這一點，才決定用道具拔除他身上的體質。

想到這裡，江流景翻看自己唯一的道具，吸滿血的紋路從手掌剝離後，變成血色鍊子，仔細觀察，可以看見一點瑩白。

正如蘇南所言，愛情非常飄渺，所以江流景不會用自己和系統的命來賭溫哲對蘇南的愛情。

為了推世界主線，江流景不可能按照蘇南的意願，完全去除他的體質，還剩下那麼一點，來維系溫哲對蘇南永不消退的沖動。

騙過系統，騙過世界主線，再騙過主神，一切都很完美。

一切都是為了完成任務。

系統處理完數據，見江流景一個人靜靜地呆在面闆前，問：【要不要休息，還是直接進入下一個世界？】

【下一個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