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要見我?”
流房溫驚訝了瞬,稍一細想便猜到是為何事,但他既是主動辭官,便是厭倦官場詭谲,不過如今安州城主作風強硬,既是想到自己,定是已定了主意。
如今他雖是白身,但學生遍地,名望仍在,可身處亂世,武力為重,才能保命,那些虛名是在天下平定,百廢待興時才能輪得到的東西,在而今這般塗炭殘缺的大地上,怕是不值什麼。
桌上的帖子,字迹潦草,帶着武人特有的直白強硬,流房溫微微皺眉,不是為這不入眼的字體,而是因在這字中,他看不出斷尾求生逆轉乾坤的果斷狠絕,而這種猜疑也在他第一眼見到這位城主時,便變作了肯定。
亂世中真正雄踞一方的霸主,或許不會看重已經沒有價值的白身,可武将多不喜文人,卻又敬重文人。
便如邊也,他就在見到一灰衣素衫蓄着美須,風姿儒雅落落大方的老者時,被他從容穩重的氣度所震,下意識起身迎了兩步,才穩住心神,擡臂一指:“以流老之能我本應親自到府上拜訪,隻是如今城中事物繁多,倒勞流老親自到此,流老勿怪,請!”
“城主護衛城民日理萬機,我不過一介平白百姓,自當拜您才是,多謝城主,請。”
邊也不是文人政客,近幾日現學現用的寒暄客套也就那麼兩句,待落座看茶後,他便直截了當道,“流老久經朝堂,我此次請您前來想來您定已心有預到,安州戰亂平定,兵民驟增,卻缺了位才德兼備方正賢良,能替安州管轄城池的副城主。我思來想去,唯有流老德高望重經驗有道,故今日便請問流老,可願出山?”
流房溫心道果然,未先答他,而是微微一笑從容說道:“城主之意我已明了,隻是有幾個問題,不知城主可能為我解惑。”
邊也不疑有他,點頭道:“流老請問。”
流房溫飲下杯中茶水,睿智通達的眼看向他,一片鋒芒莫測:“敢問城主,前知州生否,朝廷可知否,亂軍如何退走,安州明日為何,安州城主,又究竟是為何人。”
随着他最後一字落下,春日宜人,邊也額上竟有汗珠落下,炯炯虎目微不可察偏移晃動,心跳急如擂鼓,猛然間口幹舌燥,黝黑大掌握起茶杯仰首飲盡,杯落時,他強撐鎮定與他對視,殺伐之氣刻意展露:“流老之問與您是否上任可有關聯。”
流房溫鎮定如初,從容點頭:“自然。”
事到如今,他回答與否,已沒那麼重要,因他已經确定,強硬施行一系列手段,推動安州走到今日之況的大手另有其主,而這個神秘人到底是誰,是一個人,還是一方勢力,他隐在幕後的目的,又是為何呢。
文人多狡詐,邊也從未有如此刻般深有體會,他不知道這個前朝中大員不知從什麼地方有所發覺,但戚公的身份唯軍中将士知悉,無她的命令,他自不會洩露出去。
哪怕彼此皆知,如今不過掩耳盜鈴罷了。
他铩羽而歸戚知霄并不意外,見過了高山大海,怎會将山坡溪流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