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人行道綠燈亮起。
沈落冰冷的手被溫熱的掌心裹挾着,緊接着,又被那隻溫暖的大手輕輕一拽,兩人被匆匆行走的人群擠到一起,快速過了馬路。
小吃街熱鬧非凡,兩旁是兩層樓的矮房,攤位沿着馬路兩旁有秩序的擺放,有美食,有賣小商品的,也有學生出來擺攤賣一些自己做的手工作品。
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沈落不是故意貼着霍北辰的,實在是人擠人,稍微被人推着走幾步,就靠到了霍北辰的胸前。
偶爾有逆向行走的,霍北辰眼疾手快,直接擡手将人攬進懷中,反正帶着口罩帽子,沒人認識。
沈落難得沒有抗拒,兩人就這樣擁着,走走停停,霍北辰問他想吃什麼,沈落說都行。
說是都行,其實他還是很挑的。
以前是經濟拮據,但他能适應環境,有什麼條件就過什麼日子。
所以那時候,是霍北辰挑,沈落倒總想着法子打聽哪家的好吃,然後哄這位省城來的公子哥試吃,不好吃的話,下次就避雷,好吃的話,沈落就會在霍北辰忙着寫歌忘記吃飯時,給他定時投喂。
經過一個冰糖葫蘆檔口,沈落記得以前他們很愛吃的,于是多看了兩眼,霍北辰立馬上前買了最大的一串。
掃碼支付完,霍北辰又牽着沈落往前走,到人稍微少點的地方,霍北辰偷偷将沈落的口罩拉到下巴,就着這個姿勢讓他咬了一顆山楂球下來。
沈落剛咬住就皺起了眉,此時糖葫蘆一半在外,另一半在嘴裡。
看他一言難盡的表情,霍北辰問:“不好吃嗎?”
嘴巴占着 ,沈落張不開口說話,口齒不清的發出一個音節:“酸。”
沈落正糾結要不要硬着頭皮吃下去,結果下一秒,霍北辰将他拉到兩個攤販中間的過道,壓低帽檐,直接上嘴将懸在外面的半顆咬了下去。
山楂球不大,霍北辰湊過去的時候,雙唇自然貼在沈落微微張開的唇瓣上,沈落倏地瞪大眼睛。
他沒辦法發出聲音,直到霍北辰稍微用力,将那一半咬下來含/進自己嘴裡,沈落才猛地将那半顆囫囵吞棗的嚼碎了咽下去。
太酸了,正如這突如其來的吻。
但因為兩人戴着帽子,而且是在牆角,二樓的屋檐擋住了路燈,将兩人完完全全籠在陰暗裡。
匆匆路過的行人,沒有人發現牆角的兩人借着一顆山楂球,間接接了個吻。
霍北辰将那半顆嚼碎了,吞下去,臉上的表情跟沈落如出一轍:“酸的要命。”
評價完,霍北辰将手中剩下的糖葫蘆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沈落也顧不得批評他浪費食物,隻覺得唇上火辣辣的,明明是寒冷的冬日,臉上卻一陣陣的發熱。
回國後,跟霍北辰接吻的次數不算少,不管是強吻還是溫柔的吻,沈落大多數時候都是被迫的,那些霸道的攫取并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和空間。
他本能的想逃避,可越是這樣,霍北辰就更興奮,也更加兇殘的想從他身上發洩欲望。
可偏偏剛才那個不帶任何情色目的的吻,像某種化學反應的催化劑,撥開了沈落心底隐藏的雲霧,讓他壓抑許久的某種情緒,忽然間就被激活了。
而那個化學反應,叫做心動。
正如六年前,廣袤天空劃過的流星下的浪漫之吻,是心動的,也是美好的。
沈落快速将口罩拉上,好像這樣也能将他咚咚作響的心跳聲遮住。
霍北辰,繼續跟沒事人一樣拉着沈落往前走。
沈落踉跄着跟在他身邊,說:“别亂買了,不吃浪費。”
“那我們去那家粥鋪吧。”霍北辰說的這家店是老字号,在小吃街開了很多年,以前兩人經常來吃,“老闆還沒換,肯定不會踩雷。”
小吃街是檢驗食物是否受歡迎的最好地方,味道正宗好吃的,自然受歡迎,能在這兒紮根做幾十年,不好吃的店鋪,學生們不會給面子,自然就撐不了多久。
就像那個賣糖葫蘆的,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要另謀出路了。
粥鋪在小吃街最裡面,要從馬路拐進去,臨街的攤鋪租金貴,轉角進去就便宜很多,沈落第一次去吃,是在這兒打工的同學給他推薦的,然後他就帶霍北辰來了。
鋪面不大,兩人座位都滿了,隻有長凳上還有兩個空位,沈落和霍北辰一進去,老闆就認出了兩人。
“哎呀。”老闆目光是看着沈落的,驚喜萬分,“你這是找到人了啊!”
“啊?”沈落愣了一下,沒明白這忽如其來的話是什麼意思,直到霍北辰點點頭,笑着摘了口罩:“是啊,找回來了。”
沈落這才反應過來,這話是對霍北辰說的。
老闆手裡還拎着勺子呢,眼神卻還挂在沈落身上,笑盈盈道:“你們想吃點什麼?還是老樣子?”
兩個高個子男生進來,本就小的店鋪更顯得擁擠了,兩人乖乖坐在最裡,沈落一句話沒說,一直是霍北辰跟老闆交流:“來一碗艇仔粥,一碗及弟粥,及弟粥,香菜單拿。”
老闆“嗳”了一聲,轉身在竈台操作起來。
沈落疑惑的看着霍北辰:“老闆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啊。”霍北辰順手在桌上拿了一次性的杯子,轉身在牆角的飲水機接了杯熱水,遞給沈落,語氣慵懶又随意,“暖一下手,你出國之前跟我斷了聯系,我那時候找不到你,來店裡問過。”
這話說的随意,短短幾個字,平平淡淡,将當初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筆帶過。
沈落心頭猛地被什麼劃過似的,他咽了咽喉,卻也沒有反駁。
可我們沈律師,他是個律師,邏輯思維能力是刻在腦子裡的,他眯着眼問:“六年前的事,我們帶着口罩都能一眼認出來?”
“可能他記憶力好。”霍北辰答得理所當然,接着手機響了,是謝敏婷,他起身指了指外面,“我接個電話。”
沈落獨自捧着水杯坐在那兒,擡頭便是老闆忙碌的身影,旁邊還有個十多歲的男生,很瘦弱,在幫忙将煲好的粥端到隔熱托盤裡,老闆娘則負責送到客人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