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幾分鐘,霍北辰點的兩份粥好了,是老闆親自端來的,霍北辰還沒回來。
老闆笑盈盈的跟沈落說話:“你男朋友對你真是死心塌地,等了這麼多年,終于把你等回來了!”
沈落懵的擡眸,朝門外看了眼,霍北辰還在打電話,沈落摘了口罩,輕聲問:“你還記得我?”
老闆“诶”了聲,說:“怎麼不記得,我這兒還有你的照片呢。”
沈落更是一驚,以為聽錯了:“我的照片?”
“是的呀,不僅是我,咱們這條街上,好幾個店鋪都有的。”老闆擦了擦手,從旁邊收銀台抽屜翻出來一個記賬本,拿出夾在裡面的照片,遞給沈落,“都是你們經常吃的那幾家,六年前他拜托大家幫忙留意,要是見到你,就給他打個電話。”
“轟”的一聲巨響,沈落心裡像被砸開了一個窟窿。
沈落接過照片,那是他們确定關系那天,在山頂看流星雨時,霍北辰剛親完他拍的,霍北辰不知道哪裡借來的相機,本來是打算拍流星的,結果都用來拍沈落了。
沈落垂着眼端詳着這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裡的他坐在水庫壩邊,長腿屈伸,一隻手指着天空,轉頭看向鏡頭時,眸光明亮,滿臉的欣喜和開心。
沈落心口一陣陣酸脹,翻到背後,上面寫着一串數字,不用念就知道是霍北辰的聯系電話。
字是用碳素筆寫的,能保留很長時間。
沈落眼眶有點紅,霍北辰沒跟他說過這些,即使他回國,霍北辰氣勢洶洶跑到律所,說要找他算賬,逼着他簽了半年合約,霍北辰也從未提起這些。
如今,意外從外人的口中得知這些,那些年在國外刻意不願去想象的事情,忽然變得具象化,那段沒有他參與的平行時空,他以另一個視角,窺探了些許霍北辰的過往,也窺探到霍北辰的落寞。
堂堂霍氏集團的繼承人,那麼高傲恣意的少年,卻在沈落不告而别的那個夏天,哀求這些老闆收下沈落照片。
沈落在心中默默念道,那時候,他一定很難過吧。
沈落抿了抿唇,問老闆:“這個照片,能給我嗎?”
老闆親自來送粥,其實也是出于關心,他說:“當然可以啊,你們還在一起,這比什麼都好,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嘛。”
沈落沒有解釋兩人目前的關系,隻說了聲:“謝謝。”
剛好這時候,有客人來點單,老闆忙着去招呼,霍北辰也打完電話,掀開門簾進來了。
沈落把照片收起來,放在大衣内側的口袋裡,霍北辰坐下,一股冷氣撲面而來,見粥已經上來了,沈落還沒動筷子:“你怎麼不吃啊!快點吃,不然冷了。”
沈落掰開兩雙一次性筷子,倒了杯茶水涮了涮,遞給霍北辰一雙,嗓音有點沙啞:“等你。”
霍北辰眉頭舒展,勾唇笑道:“沈律師,這是我今天聽過最好聽的話。”
兩人吃完,起身跟老闆告别,老闆笑着送上祝福:“兩位一定要幸福啊。”
沈落怔怔,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解釋什麼,霍北辰卻一把攬過他的肩膀,揮了揮手:“借您吉言。”
從粥鋪出來,兩人都暖和了不少,又順着主街逛了下,遇到一個古法香薰非遺手作店,因為時間關系,沈落沒有親自體驗一番,但他精挑細選了幾款做好的香薰,讓老闆包起來。
接着又經過一家特産店,沈落進去選了些小點心,直接現場打包寄回了律所,然後發了照片在團隊群裡,讓王潇和彭曉旭記得簽收。
沈律師來宜城辦事,群裡一直都很安靜,結果一張打包特産的照片把兩人炸了出來。
彭曉旭:“沈律師!你什麼時候回南城啊?”
王潇:“是啊,年底了,好多案子呢,我跟曉旭要忙不過了。”
沈落:“明天。”
兩人一同:“收到!”
兩人走着回了酒店,其實霍北辰還想帶他去個地方的,但沈落這兩天夠累了,而且下午還抽了那麼多管血,思來想去,便放棄了。
回到酒店,沈落洗完澡先上床,霍北辰再進去洗,出來時沈落朝外側身躺着,呼吸均勻,像是睡着了。
霍北辰掀開另一側的被子,鑽了進去。
柔軟的床墊陷了下去,沈落聞到了同款沐浴露的味道,柑橘味,不算難聞,但香味有點重。
沈落迷迷糊糊的想,還是霍北辰的清香薄荷味好聞。接着,一雙有力的胳膊伸了過來,将他翻了個身,又被圈進溫暖的懷裡。
沈落洗了頭,頭發很軟,乖順的貼在臉頰兩側,原本冷峻的面容此刻透出幾分柔和,他微微睜開眼,一眨不眨的望着霍北辰。
這一趟回來,發生了太多事,案件受阻,堂弟患病,骨髓配型,還有意外的照片。
每一樁都需要極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面對,接受,然後消化。
可這一切都發生在這短短的兩天,沈落其實不算是個悲觀主義者,但父母去世這件事對他的影響太大了,他無法完全克服由此帶來的心魔。
所以,面對如今的一切,面對眼前的人,沈落下意識的望而卻步,可又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再深入一些。
這眼神太直白赤/裸,霍北辰徹底繃不住了,低頭就要吻上去。
然而沈落一偏頭,躲開了,他問:“霍北辰,我們現在這樣,算什麼?”
霍北辰沒有惱,低頭與他目光對視,滿是欲望的喉結上下滑動:“你覺得呢?”
沈落避開那雙眼睛:“我不知道。”
當初他就是沉溺在這樣深情的眼神裡,無法自拔,墜入愛河。
可他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解決,半年的合約,是橫亘在他們之間的一道安全線,這是沈落給自己的警告。
“沒關系。”霍北辰将人緊緊抱在懷裡,一下一下的安撫他的後背,第一次把主動權交了出去,“你想怎麼算,就怎麼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