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石三水回答,蘇末語帶懷念道:“你的眼睛跟我父親很像。”
“準确來說不是眼睛像,是眼神很像,”蘇末又仔細看了看石三水的眼睛,回憶到,“一樣的炯炯有神,飽含着對外界的好奇,毫不掩飾的透露出對周圍的人和物的探知欲望。”
“我跟你說過,我也有觀察人和物的愛好,其實就是受我父親的影響。”
石三水有些驚訝,他沒想到火車上蘇末對自己這麼和善竟有這層原因,“令尊……”
“我父親去世二十幾年了,有時候都快忘了他的樣子,那天對上你的眼睛倒真有些吃驚,這才發現原來有些記憶已經深刻在腦子裡了。”
“節哀……”
蘇末微微搖頭,“都過去二十幾年了,再多的哀都已經節夠了。”
石三水抓了抓頭發,不知道說什麼好。
“但現在你的眼神變得很複雜,多了猜疑和冷漠,才一個月就不複當時的純粹,再過段時間或許就像那個大胡子一樣不帶任何情緒了吧。”
石三水不自覺别開了視線,想起培訓班的第一課,老師說幹這一行最先要學會的就是收斂情緒、隐藏自己,現在看來自己學的還不夠好。
病房一下子變得沉悶,石三水想了想開口道:“無論如何還是要感謝你,如果沒有在火車上認識你,今天我可就慘了。”
蘇末笑笑道:“相互的吧,如果不是認識你,那天我也不會那麼快發現異常。”
“當時在火車上應該多争取一下,把你招到我們報社。”蘇末語氣中有些遺憾。
石三水笑道:“被關起來的時候我也想過,想着要是下了火車就去找你,聽你的當個小說家也挺好。”
“可惜了、可惜了。”蘇末歎到。
“不過出來後又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石三水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我要努力出人頭地,至少要讓我的命不再這麼微不足道。”
蘇末怔怔的盯着石三水好一會兒,才歎氣道:“祝你早日成功。”
不想再聊這些沉悶的話題,蘇末指指不遠處的茶幾,“來探望病人好歹勤快點,幫我削個蘋果吧。”
石三水便坐到沙發上拿起一個蘋果削皮,他的刀法很好,削皮速度很快但皮完全沒斷過,完整的掉落到茶幾上。
石三水削完看了一下垃圾桶在病床邊,便想着把蘋果遞給蘇末再拿了垃圾桶過來收拾。
“好歹切一下,我這肩膀帶傷呢怎麼啃蘋果。”蘇末拒絕接收蘋果,又提了新要求。
“.…..”石三水不明白肩膀的傷怎麼跟嘴扯上關系了,但一提到木倉傷他便覺得理虧,隻能聽蘇末指揮從櫃子裡找出盤子,把蘋果細細切片。
蘋果還沒切好,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
“蘇老師,我們來看您了。”王思雅抱着一捧花風風火火的跑進來。
林教授跟在後面念叨道:“小心點,待會撞到了人咋辦。”
“蘇老師,聽說您受傷了大家都想來探望。但怕打擾您休息,最後就派我倆做代表過來……咦,石先生也在,沒打擾到你們吧?”
林教授和王思雅在這見到石三水有些意外,笑着跟他打聲招呼後便往病床邊去。
“這是中央大學文學系的老師同學們自己出的詩集,給您打發下時間。”林教授把包裡的書拿出來遞給蘇末。
“謝謝,在病房躺着是挺無聊,”蘇末笑着道,“麻煩你們這麼遠過來了。”
“不麻煩,大家聽說後可着急了,怎麼也得親眼看到您沒事才行,”王思雅抱着的花有點大,她在床邊轉了一下愣是沒找到合适的地方放,最後幹脆跑到沙發邊把花放到茶幾上。
放好花,王思雅見林教授跟蘇末聊起了詩集,便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對着石三水道:“火車上還說拿我當朋友,到了金陵這還是第一次見你。”
石三水加快速度切好了蘋果,但看到蘇末跟林教授交談甚歡,覺得這樣拿過去好像有些尴尬,一時有些猶豫。
“給蘇老師切的吧?”王思雅見狀,一把端起盤子殷勤的跑到蘇末床邊,“蘇老師您吃蘋果。”
把盤子放到床邊的櫃子上,王思雅又跑回到沙發邊沖着石三水道:“再削兩個呗,人多了這也不夠吃呀。”
“.…..”石三水有些無語,“我先走了,要吃你自己削吧。”
王思雅拉住他,“诶!你這人變化好大,怎麼變這麼冷漠了,朋友一場連個蘋果都不願意幫忙削。”
“我就是覺得你手藝很好,想見識一下。”王思雅指着他面前茶幾上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完整蘋果皮說到。
“思雅,你這是幹嘛?”林教授聽到這邊的吵鬧,轉過身來教訓道:“你非要跟着來,在外面規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