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穆二伯聊了些你在津城助學的事，還以為她會感興趣——上次她沒少跟我打聽你的事，話裡話外特别喜歡你，結果今天聽了幾句話就跑了。”

“再聰明也還是個孩子，這些事可能不感興趣吧。”蘇末應了句，轉了話題說起返程的安排，本來這次回來就是掃墳順便看看蘇念鄉兩口子，現在都做完了，尋理要讀書、林望城要上班，實在不合适繼續住下去。

晚上吃過飯，蘇末送蘇念鄉夫婦回家後跟蘇念鄉單獨聊了聊他們去美國的安排，“……就當去看看清越。”

“現在調查處正是急速擴張的時期，做事難免沒有章程……等到調查處擴張完畢，一切安定下來了，大家行事就不會太沒有規矩，到時候你們要是在美國不習慣，再回來就是，麻煩是麻煩了點，但安全為上。”

蘇念鄉想起最後一面都沒見着的兒子，眼眶一熱，“小末啊，我都明白，培風那些朋友，家裡人一起遭殃的不少，我們有你關照才有清淨日子過，要說麻煩也是我們麻煩你。”

“跟我可别客氣，當年你們收留了我、培風哥和嫂子教導我，才有了我的今天。”蘇末神情哀傷，“逝者已去，我們活着的人要好好生活，他們才能放心。”

“你啊是自己厲害，當年就是沒有我們，你也一定會闖出一片天地的。”蘇末回鄉以後一直情緒不高，蘇念鄉也不想再說傷心事讓她難受，轉頭說起了當年的往事。

“我記得你剛到家裡的時候氣派就不一樣，你嬸子私底下還問我，你家真的隻是開布坊的？怎麼感覺是個官小姐，說話做事忒有氣勢了，我倆生怕哪裡沒做好讓你瞧不起。”

蘇末想起往事有幾分赧然，那時候她面對蘇家是報以一種十分挑剔的心理——方家和穆家讓她十分失望，她對于蘇沫口中知恩的族親一家一點信任都沒有，加上要扮演成另外一個人，有時候難免用力過猛，不像是落難投親的人，倒很有幾分纡尊降貴的姿态。

但蘇家人非常善良，包容了她所有的失禮，慢慢引導着她走出了過往的陰影，某種程度上來說蘇家帶給了她新生，所以蘇末不願冒一點風險，危機的苗頭剛顯露，她便立刻決定送蘇家人走得更遠，去更安定的地方過更平穩的生活。

安排好一切，接下來蘇末又陪着尋理到處走走逛逛、拍了照片留念後，便到了返程的時候，臨行前她如約去看望了甯钰。

甯钰讓人把她背到了山頂，兩人在淩家人的墓碑前告别——甯钰自然是不會随蘇末去上海的，以如今穆家的實力，隻要甯钰需要，什麼樣的好醫生尋不來呢？蘇末當時那樣說，不過是見甯钰情緒不高、過于沉浸在悲痛中，說來安撫她而已。

“小末，我準備回杭城看看，”甯钰看着墓碑，歎息道：“這麼些年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渾渾噩噩，但事已至此實在沒辦法補救，好在你過得還不錯，你說的話我有認真的想，我聽你的，往前看。”

“尋理跟小蝶關系好，我回了杭城也有機會多見見她……你介意嗎？”

見蘇末沉默不說話，甯钰急忙道：“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跟永成說你的事，也不會告訴他們尋理的身世，隻是我既然知道了，實在是想跟她多親近親近……”

“钰姨，小紀的變化您應該比我看得更明白，您喜歡尋理、想親近她我理解，但我希望她不會成為第二個小紀，那樣實在是令人心痛，你說對嗎？”

甯钰點點頭，“我有分寸，我在這對着你父母發誓，如果我洩露了尋理的身世，讓我以後不得好死。”

“钰姨！您不需要這樣，”蘇末歎口氣，“您想做什麼就做吧，我不希望您幹涉我的選擇，我也不會幹涉您的決定。”

返程的船上，蘇末看着尋理了卻心事般放松、愉悅的神情，想要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事情還沒到最糟糕的地步，或許不該讓她提前心煩，能多無憂一段時間總是好的。

尋理看出蘇末的糾結，納悶道：“怎麼了？”

“又想勸你去美國，本來都忍住沒說，你非要問，”蘇末挑眉道：“再想想？”

尋理連忙搖頭：“不去不去，那麼遠。”

“現在杭城我可有太多舍不得的人，大姐、天冬、小蝶、三水叔、猴子哥……對了，走之前我去看了看小紀，她跟我說穆奶奶要帶她回杭城了，嘿！以後杭城熟人越來越多了，我才不去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