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氣息所剩不多,紫薇樹繁密開到荼靡,江嶼的車停在花下,層層疊疊花影婆娑,清瘦挺拔的身影立在車旁,把玩着打火機,簇簇火焰燃起。
影子先她一步到達江嶼跟前,他擡眼望向她,冷眸微眯,危險的氣息。
下意識,黃靜希想逃,但理智告訴她不可取,她若無其事地踱着步,走到他身前。
他唇角還挂着笑,優遊的、嘲弄的,她把包包挂在車後視鏡上,抱着臂和他并排站着。
“最近比較忙。”她自然地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嚓”又一簇火焰燃起,湮滅,他從煙盒裡掏出一支煙,細細長長的香煙。黃靜希轉眸掃了一眼他,纖瘦的手奪過香煙,指尖輕夾,往唇邊送去。
月光下,微風吹過,亂了她的發絲,花瓣輕搖着墜下。
她含着煙凝望着他,朝他借火,飽滿的紅唇,挺翹的鼻子,眉眼如畫,和記憶裡張揚的少女重疊。
江嶼手指拂過花瓣與發絲,盯着微啟的紅唇,空了一秒,而後搶過香煙,粗魯抛諸身後,擡起她的下巴,清眸閃爍,一吸一呼間,欲望達頂,氣息不住靠近。
在陰影交織更近一些時,黃靜希看到定格靜止的一瞬,空氣凝滞,帶着薄繭的指腹落在她嘴唇上,停留又重重擦過。
靜寂中,她勾唇輕笑了聲,化開這股纏繞的風,拉開距離。
“内向的江嶼倒是挺會做一些出格的事。”浸染着譏諷與不滿的語調,她對着手機檢查弄花的口紅。
“為什麼不回消息?”他問。
“最近比較忙。”還是這句話,毫無誠意的敷衍。
一聲冷笑溢出,歎息般的質問響起:“黃靜希,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對方愣了下,又故作輕松地笑了,察覺又似沒有察覺,輕描淡寫道:“江嶼,這就沒有意思了,患得患失不是你的風格。”一筆勾銷那些理虧與心虛瞬間。
笑眼裡的狡黠精明又可惡,江嶼有一瞬的錯覺,眼前的她絕非昨日的少女,絲毫沒有青澀與莽撞,時間把她萃煉得成熟、刀槍不入,又仍嫌不夠添入幾分圓滑。
讓人摸不透,走不近,若即若離。
地上影子交疊,他低頭着看,半晌,無奈道:“是我錯判了。”
他的态度似軟和,她的語氣也松了些,幹幹道:“也不完全是你錯了,其實,我也有錯。”
“到底是朋友,各讓一步,就此翻篇,這樣,我請你吃宵夜賠禮。”她大度地以稱兄道弟的手法,輕拍他的肩膀。
他冷眼掃了下放在他肩上的手,輕輕抖開劃清界限:“自重,我的朋友可沒有三五天不回消息的毛病。”
額……長得比她大幾号,心眼怎麼小那麼多。
“另外,介于你的不守信行為,廣告合作我要重新考慮了。”說完,他轉身拉開車門打算離開。
該死,竟忘了這茬,他們沒簽合同!黃靜希急了,一把按住車門不讓他進去,梁晉楷那邊還沒完全定下來,這邊的保障可不能丢。
剛剛的傲嬌勁全沒了,黃靜希抱着江嶼的胳膊不放,認錯狗腿一條龍:“嶼哥,我的錯,怪我,搶了你的煙,還不回消息,等會我就給你買華子,不對,等會我一條條給你回消息。”
“随你意,不回也行。”
局勢真的是瞬息萬變,好在黃靜希能屈能伸,她輕否了聲:“那怎麼行,得回。”
她作勢拿出手機找到滿是紅點的聊天記錄框,當場就開始一條條回,江嶼似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想搶過她手機。
但晚了,她看到了。
兩天前的最後第一條消息。
江嶼:不是要教我嗎?怎麼消失了。
這個“教”,有點尴尬……
黃靜希努力維持微笑,斟酌着措辭:“這個……是靠自己領悟……而且,感覺你其實也還可以。”
“是嗎?我沒什麼經驗。”他現在倒不急着回去了。
“是的吧……你天賦還可以。”她硬着頭皮說。
江嶼被逗笑了,沒眼看衣冠楚楚下黃靜希懊惱着溜須拍馬的樣子,玩味調侃道:“看來我失誤了,和黃靜希最有效的溝通不是耐心或旁的,是利益與威脅。”
額……怎麼會這麼想,她多正直善良美好的一個人,最近隻不過是忙了點,忽視了點他。
她迅速否認,斬釘截鐵道:“你誤會了,我本人是非常支持非暴力溝通的。”
“放手吧。”他盯着她抱着的手臂。
“哦。”
他拉開車門發動汽車,搖下車窗交代道:“你記得約定,我媽後天來。”
“那還要華子嗎?”
“要個鬼。”冷不丁他爆了句粗口,又用一種惡狠狠的語氣警告道:“你也不許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