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磨了壺關君許久,鐘遇被吵的不耐,留下幂籬便去了左慈那兒找些書看。
左慈那兒的書倒是有些興趣,将将看了三四天,回去靈河的時候便聽聞壺關君問他,“你要不要當我的弟子?”
鐘遇的手頓了頓。
他的記憶很模糊了,但是關于自己在隐鸢閣的師父,他還是有那麼些印象——那是一個很安靜的人。
安靜的教導自己醫術,安靜的送自己下山,安靜的每年一封叮囑的信,最後,安靜的給自己送了一個病人。
……有恨嗎?
……都已經消磨了。
……有怨嗎?
……談得上什麼怨恨呢,不過是一場不合時宜的醫鬧,殺我以警告誰來着罷了。是否料到,是否知曉,是否推手——這些都記不清楚了。
……更加重要的是,不重要了啊。
“壺關君,我隻能在此呆一年。一年之後,如果并無意外,我是不會回來了。”鐘遇實話實說,“而拜壺關君為師,我并不覺得壺關君有什麼可以教給我的。”
少年的眸子如同碎裂的琉璃,這些時日的安靜讓他的狀态緩解了些許,可是令狐茂看着他,隻覺得這人很麻煩。
——可左君的弟子比他更加麻煩。
“好吵,想着收一個弟子讓他安靜安靜。”令狐茂直白的說明緣由,“剛好你是一個安靜的。”
他說完,兩人之間便安靜了下來。
鐘遇從很混亂的記憶裡面找出一方白色的幂籬,“即使你教不了我什麼?”
“你怎麼确定我教不了你什麼?”令狐茂問。
“我在一次又一次輪回中要學的都學了一個遍,”鐘遇輕撫幂籬的紗,“壺關君,仙法真的很方便。而我為了我學到的,毫無疑問舍棄了我的記憶。此回的記憶很清晰,獲得的東西也更加清晰。”
“……左君怎麼還允許你活着?”
“殺不了的問題罷了。”鐘遇說起這個也很是随意,“那些力量在我這個凡人的身上,尚且還有我這個凡人壓制,我若是死去,這些力量的歸處便是天地。歸于天地的時候要是被什麼人利用了去,那可說不清,賭不起。”
“何況……巫子的話,我的确算得上如今巫子中較強的那個。”
他笑的溫和,“壺關君要看看嗎?傩的使用我還不是很熟練,但大概也算的上夠用。”
“不必。”令狐茂拒絕,隻不過不知為何他看向鐘遇的目光有些憐憫。
第二天鐘遇就被上次見到的少年堵住了。
“你來當我師弟怎麼樣?壺關君說你不想要當他徒弟,是對于壺關君有什麼不滿嗎?”
叽叽喳喳。
壺關君施施然從鐘遇身邊走過。
他幂籬的紗随着走動飄蕩,當真閑适。
鐘遇倒是一點都不好了。
動手吧,這少年是整個隐鸢閣的寶貝疙瘩,不動手吧,這少年吵的人頭疼。
最後還得到處躲清靜。
可是無論在哪,鐘遇也會被那少年找出來。
躲了十幾日。
鐘遇被吵得是在不耐極了。
最後,在少年的折磨下,鐘遇歎了氣。
“你去找壺關君吧。我願意拜他為師。”
拜誰為師不是師呢。
壺關君來了。
左君也來了。
靈河邊上的靈花開的極好,鐘遇在那天給自己找了個師父。
壺關君和鐘遇兩人都師徒關系依舊,兩人都很安靜。
直到某天鐘遇發現了一本《高等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