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多句話裡面,周瑜覺得要是算得上真心實意的,也就最開始那一句。
——我恨你。
……他是應該恨我的。可是這恨太淺了,到最後,最開始恨的那個人,也忘記了為什麼會恨。
他在死在他手裡的每一次,那雙眼睛都溫和的看着他,說,我愛你。
騙子。
周瑜放任事态發展過,然後這人就真的很愉快的邀請自己去看他的婚禮。
他偶然一次死的時候和鐘遇說,“我愛你。”
鐘遇點頭,那雙眼睛依然溫和,他撫摸上他的眼睛,輕輕的道,“我知道了。”
……好了,全是假的。
騙子。
周瑜閉上眼睛,鮮血湧入口中,鐘遇抱起他,讓他把臉埋入他的脖子。
他們朝前走去。
世界變化,周瑜全身無力,他被鐘遇抱着,朝前走,手被人十指相扣牽引着發動傩。
明明重傷他到一口氣就會死程度的,是他自己,偏偏這人還怕他沒有力氣樣的,自己往脖子割了一刀。
朱紅血鏽,染紅青衣。
我想春風拂我,唯有我。
周瑜出去了。
人燒死了也好,反正少了一個禍害。
鐘遇和袁術麾下諸位将領安排好事宜,分發軍饷等等事情之後,又被袁基派過去給袁紹那邊瞧瞧。
……日子一晃就是大半年。
大半年的時候,鐘遇還送了禮往洛陽去,不過為了不引起誤會,選擇的是……他種的菜。
不過畢竟是十八的生辰,鐘遇這禮私下送的玩的,正式的禮倒是他自己調的香。
——廣陵王收到了,覺得很不錯。
用來熏衣服很好聞,味道是很清淡的,卻持久。
……被鬧翻了,用過一次後不敢用。
這些香也用一點少一點,不用吧,又實在喜歡。
——師兄,多寄一點,我要放房間裡熏。
廣陵王樂呵呵的寫信。
寄回來的信很薄。
副官在旁邊瞧着廣陵王打開來,上面一張紙就一個字,“滾。”
他不客氣的笑出聲。
“别笑,我師兄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廣陵王不滿的瞪他,“我寫信多磨一下,他就答應了。”
“你很喜歡那香?”
“喜歡啊,不喜歡我師兄為什麼會送?”廣陵王歪頭瞧他笑,“别真以為我師兄送我的菜就是生辰禮了,那他打趣人的。”
“他那人送禮,倒是秉承壺關君的路子,不貴的不送,而送貴的,便是最好的。”廣陵王笑道,“雖不知從何處來,但的确送的,大多合人心意的不菲。”
廣陵王未曾說下去。
她恍然想起,鐘遇在隐鸢閣時那年,什麼東西都天然的和他親近,而鐘遇并不摻和一些熱鬧的活動,穿着一身白,帶着幂籬飄過。
最常見的——
是他坐在樓頂,聽風吹鈴動。
月光下,白衣白發幂籬被風吹起來,樓上風鈴聲動。
廣陵王突然對她的副官道,“師弟的确是我所見,最容易合人心意的人物。”
“怎麼不挖過來?”副官攤開賬本,“我這個副官也給他坐得了?”
“哪有人能替代你位置啊?”廣陵王瞧着他忍俊不禁笑起來,“師弟合人心意的确合人,奈何……難度不是太高了嗎?”
“你這人……”副官失去言語,他别開眼,“全說些哄人的話。”
“我哪兒哄了?我這是認真的。”
十八的生辰總歸需要大辦。
孫策的母親吳夫人把周瑜當自己兒子養着一般,在這事上自然也不會含糊。
……很熱鬧。
送禮的人不少,周瑜拆開來瞧,合心意的無多少。
“怎麼樣,兄弟送的,合你心意嗎?!”孫策跑過來勾住周瑜脖頸。
他送的是一方琴譜,找來的時候花的力氣挺大。
“不錯。”周瑜贊許。
“那我肯定是送禮最合你心意的!”孫策說着就和呂蒙喊,“快點,是兄弟就願賭服輸!”
“哪兒呢?公瑾不是還有一個禮沒有拆嗎?怎麼就你的禮物最和心意了?!”呂蒙不樂意。
“總不可能送公瑾古琴吧?那東西貴的很!誰花大價錢給公瑾送啊!”孫策不服。
說話的那時,周瑜也打開了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