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人，觀棋才給鐘遇準備去見袁氏的服飾。

“公子。”觀棋整理鐘遇的頭發，“你給那位公子安排的琴，他昨日已經選好了。”

“嗯。”鐘遇應了一聲，問觀棋的意見，“好麻煩……觀棋，你覺得我少穿一件怎麼樣？”

“少一件便不成一套了，公子。”觀棋聽鐘遇如此說笑起來，“何況公子自己囑咐的，說見袁公子要盛裝。”

“公子的配飾已經很少了。”觀棋給鐘遇系上玉佩，“前些時候那次，公子才是誇張了。”

鐘遇說，“但是好看。”

“是啊，公子的确好看。”觀棋整理好衣角，“那位公子那邊……”

“我就不去送他了。”鐘遇說，“交給你安排，以後還是在我房門外安排一些人吧。”

“是。”觀棋點頭。

她擡起頭來，“公子。”

“嗯？”鐘遇已經跨過門檻，聽聞觀棋喚他，回過頭來。

他并不習慣帶冠，長發便是編織後用玉簪稍稍挽起，精細又簡便，如有什麼不好，便是容易散。

可是偏偏的，這人在人面前，禮儀從來都不出錯。

觀棋知道，他寫字的時候手很穩，下棋的時候也很穩，就連殺人的時候，生氣的時候，手都很穩。

……可是公子啊，我希望您能别那麼孤獨的走下去。

“公子為何不去送呢？”觀棋發出自己的疑惑。

“我為何要去送呢？觀棋。”鐘遇站在門檻外，白發如雪，白衣似雲，和觀棋所見話本裡面的仙人也沒有兩樣了。

“人最後一段路，是要一個人走的。”鐘遇今日帶了金簪，柳枝的形狀，細長而精巧，側過來便能瞧見金簪一頭的枝葉。

觀棋真心實意的問，“不能同行嗎？”

鐘遇笑道，“如今你我，不是同行嗎？”

他轉身離去。

衣袍都不曾亂，衣角寒松一枝，樓閣一角。

“公瑾。你把自己賣了多少？”孫策瞧着馬車上滿滿的東西，打趣的問周瑜。

“他送的。”周瑜踹孫策，“還上不上去？”

“你昨夜沒有回去，前夜也沒有回去。”孫策說，擠眉弄眼的，“你們搞上了？睡了沒有？”

“準備霸王硬上弓，奈何弓夠硬。”周瑜歎了一口氣，“咬起來牙疼。”

孫策打趣他，“兄弟你手段呢？”

“太熟了，手段用上他就和你杠上。”周瑜笑笑，“而且我們誰也沒有想要談感情的理。”

“……你認真的？”孫策不笑了，他瞧着周瑜的神色，想要瞧出什麼笑

“誰管我認不認真。”周瑜說這話認真的，“他想要殺我，我想要殺他。其餘的？”

他登上馬車。

“人死如燈滅。”周瑜輕道。

“别說那麼晦氣。”旁邊一人涼涼出聲，“我哥是要長命百歲的。”

周瑜笑一聲，“是，王八都沒有他能活。”

周瑜不準備再和她說什麼，她也許聰明，也許手段高明。

但她永遠會算錯一點。

……鐘遇這個人，壓根沒有心。

他仿佛天然認為所有的人都可以走出名為鐘不期的局。

可是啊。

唐簡，你哭過也鬧過，攔過也恨過，而他奔赴他自己的結局而去，不曾回頭。

唐簡，你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你哥哥。

——你什麼都不知道。

周瑜踏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