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焰把書交過方潤玉,示意她收進背包裡。看着空中越來越密集的落葉,沉聲道:“把飛昀叫回來。”
話音未落,一道驕縱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不必,我已經到了。”
陳飛昀不知從哪兒跳出來,話畢時,已經穩穩落在将焰身側。
她不着痕迹地睨了眼方潤玉,問将焰,“誰來看着她?”
将焰想也不想,右手一甩,神劍裹着赤焰憑空出現在手中,“你。”
陳飛昀眉毛一豎就要叫喚,卻聽方潤玉怯怯道:“謝謝飛昀姐姐……”
抱怨的話堵在陳飛昀的喉嚨眼兒裡,她瞪着方潤玉,最後咬牙切齒地說:“我跟你較個什麼勁兒!好好躲着!”
天邊的最後一絲紅光,仿佛星體爆炸的餘晖般閃爍了一下,完全消失不見了。
深藍的天幕籠罩了威铎,一輪血紅的月亮顯現了出來,它似乎始終挂在天空正中央,隻是白天的陽光太過強烈,掩蓋了它所有的光輝。
威铎在紅月之下,終于揭開了那層平和僞善的面紗,露出了下面的屍山血海。
金色的屋頂逐漸變得深紅腐朽,那是揮灑在上面的鮮血一層層積攢幹涸後,留下的難以洗刷的印記。街道與廢墟上挂着些随風搖蕩的爛布條,但仔細看去,會發現那是人類的殘肢。
喬嶼吸了口涼氣,扭頭看了眼身後的神女雕像,她白天有很長時間都坐在那雕像上。
南宮靈冷不丁說了句:“别看了,那兒已經挂滿了。”
喬嶼欲哭無淚,伸手撣了撣屁股上的灰,“這和那小子說的可差太多了。”
一陣強風襲過,威铎城内已被染成紅色的銀杏葉鋪天蓋地的朝着衆人卷了過來,魔物的尖嗥藏在葉片縫隙之中,仿佛一場樹葉組成的海嘯。
将焰提着劍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劍上赤紅的火焰變為冷白色,緊緊裹在劍身上,那意味着她接下來揮出的每一劍,都是被瘋狂壓縮之後,比普通的赤焰還要狂躁與灼熱百倍的火。
“上吧,我來負責上面那個。”
将焰縱身一躍,跳起十幾米高,冷白色的長劍在夜空中閃爍了一下,突然橫在将焰腳底,帶她飛向了當空的紅月。
南宮靈與方潤玉留在原地,其餘三人各持法器,向着前方襲來的魔潮進擊。
三個小小的光點沖進那恐怖的樹葉海嘯之中,卻如蛟龍入海,瞬間将葉牆沖出了三個大洞!洞中變魔術似的爆開三團耀眼的碎屑,那是一大片炸開的扶光花。但很快,洞就被新的樹葉補齊了。
方潤玉的兩顆魔法泡泡遠遠追在将焰身後,她一直不明白将焰所說的“上面”是什麼意思,直到将焰的劍尖甩出一團如太陽般灼眼的巨大火球,火球前沖,砸在虛空中轟然爆開,幾乎照亮了半個威铎,那天空中的龐然大物才終于變得清晰可見!
那東西似乎是從森林中長起來的,身體柔韌而巨大,幾乎和夜空融為一體,它的上半身從十幾公裡外的森林中探進了威铎,威铎城像一個玩具盒子般被它籠罩窺視。
那火球撞上的正是怪物的“頭部”,力道大得竟将那般龐然大物也輕輕撼動。衆人忽然聽到一陣低頻的嗡鳴,似乎是怪物吃痛的呐喊。
天空中的戰鬥過于激烈,在火球之後,将焰再沒有施放過任何魔法,方潤玉的魔法泡泡隻能遠遠漂浮着,監視着遠處黑色的夜空中不斷閃爍的冷白色線條,那是将焰的神劍揮舞時所留下的線迹。
地面上的葉牆忽然分出一道,向着方潤玉和南宮靈的方向撲了過來。
方潤玉哪裡見過這種陣仗,幾乎立刻就有些腿軟,想要逃跑躲避,但她的身體又完全無法動彈,因為南宮靈通過心流識海掌控了她的身體。
識海中拂過一片清爽的風,卷走了她所有恐懼,方潤玉定定站着,眼看着那片葉牆帶着排山倒海之勢往她頭上蓋下!
嘩!
一陣水流聲響起,二人面前瞬間升起一面水牆,擋住了劈頭蓋來的魔潮,那水看着溫和,這一撞卻連個水花都沒逼出來,反是那些低級的魔物們直接在水牆上把自己給撞成了扶光花。
一些扶光花落進水牆裡,被柔韌的水流裹着,又形成一個半球形的罩子蓋在南宮靈與方潤玉上方。
魔潮一擊不成,又彙聚在一起,一會兒像個手掌,一會兒像個石頭似的朝着水罩攻擊,扶光花在水面上反複炸開,魔物面對這個小小的水球,絲毫奈何不得它。
陳飛昀此時終于從那頭的戰場抽身,在屋頂上幾個起落便跳回了二人身邊,手中法杖一揮,水流裹着扶光花從水球中向上飛出,一條明亮晶瑩的空中河流,龍一般蜿蜒盤旋在三人上空。
河流中不時射出水珠或水劍,将魔潮攪得翻天動地,那些彙聚在一起,數量可怖的魔物在她的魔法下仿佛螞蟻一般脆弱不堪。
扶光花如雨一般往下落,陳飛昀甚至站在原地沒有動,她咧嘴一笑,不屑道:“慌什麼,下面這些雜魚全是[魔兵][侍從],連[衛軍]都沒有幾隻,真正的大東西在上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