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聽梨一愣,順着他的視線望了過去。
果然有把鑰匙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她彎腰将鑰匙撿了起來,輕聲:“謝謝。”
昏沉燈光打在段靳嶼的睫上,在眼四周染出層淡淡的陰鸷來。他淡淡掃了她一眼,表情沒任何波動,轉身離開。
看着空落落的走廊,穆聽梨眨了下幹澀的眼,随即胸口湧上一陣悶痛,絲絲縷縷地和道不明的情緒雜糅一起,讓她險些喘不上氣。
過了許久,她才重新走進包廂,将何語夕扶起來。
何語夕喝醉,七歪八扭地靠在她身上,嘴裡喃喃着:“裡裡...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啊......我...給你捂捂......”
穆聽梨扶着何語夕,步履緩慢地走到了酒吧門口。
她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正準備叫輛車。何語夕靠在她身上晃來晃去,手臂啪地一下打到了她胳膊,手機瞬間摔到了地上。
她扶着個人,根本沒辦法去撿手機,酒吧門口又冷清得很。
就在穆聽梨手足無措之際,一輛黑色豪車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主駕駛的車門被打開,探出個腦袋,憨厚地笑道:“小姐,我是嶼哥的助理。這麼晚了,我送你們回去吧。”
穆聽梨怔住,透過車門,本能地看向了坐在副駕駛位置的男人。
他帽檐壓得很低,神情倦怠而懶散,像是困極了。
穆聽梨很輕地眨了下眼,難得有些茫然。
是段靳嶼出于好心,特意吩咐的?
但他現在是公衆人物,她不想麻煩他。
穆聽梨收回了思緒,搖了搖頭:“不用……”
話音未落,何語夕重心不穩,整個人向前栽去。
穆聽梨睜大眼,急切地想要拉住何語夕,但她壓根拉不動,連帶着她的身體一同朝着地面倒去。
不過預料的痛感沒有降臨,一雙有力的手及時地握住了她的腰。
段靳嶼不知何時下了車,在她站穩後,他立刻松了手。
夏夜的晚風依舊燥熱,穆聽梨鼻尖沁出汗珠,大腦一片空白。
男人凜冽的氣息冷不丁出現,随即又消散。
仿佛剛剛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上車。”他淡聲。
穆聽梨終于被這兩個字拉回神。
她不再扭捏,語氣輕柔和緩,卻帶着顯而易見的疏離:“好,謝謝你。”
穆聽梨撿起手機,坐到了後座。
何語夕也被小助理扶了起來,車内環境舒适,她倒頭就睡了。
夜幕垂落,兩側路燈宛如天上繁星,照亮了陷入寂靜的街道。
車子一路平緩行駛,二十分鐘後,停在了何語夕所住的小區門口。
穆聽梨和小助理下了車,兩人合力将她扛回了單身公寓。
從頭到尾何語夕都沒睜眼過,連換到床上都沒知覺。她翻了個身後,沒心沒肺地接着睡。
穆聽梨輕輕關上門,看到小助理還站在客廳,這才想起他來。
“對不起,時間不早了,我現在送你下樓。”
小助理連忙說:“不用啦,我沒離開隻是還想着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
“那哪行。”
穆聽梨還是堅持送他到了電梯口,按下按鈕。
進入電梯前,小助理說:“你們女生合租,晚上回家注意安全哦,最近不少女生出事的新聞。”
“好,謝謝提醒。”穆聽梨也沒解釋,頓了頓,又道:“今晚真的麻煩你了。”
“沒事兒,是靳……”小助理欲言又止,老闆的事他不能多說。
他撓撓後腦勺,接着說:“這是我的工作。”
穆聽梨再次輕聲道了謝。
電梯來了,小助理朝她揮手:“再見,下次見。”
穆聽梨跟他笑着揮手。
不過她覺得他們應該沒有什麼見面的機會了。
小助理回到車上,剛準備啟動車子,段靳嶼忽地開口:“你先回去。”
“哈?”小助理懵了:“哥,你不回去麼?”
段靳嶼随意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機,銀色機身在夜色下泛着微冷的光,指尖一撥,幽藍色的火焰映亮了他的側臉。
他吐了口煙圈,聲線清淡:“我有事。”
這涉及到老闆的私事,小助理沒再多問,叮囑他明天還有排練,便将車鑰匙給他,下車離開了。
*
穆聽梨在何語夕的單身公寓猶豫了會兒,好友雖說過,她的房子随便住。
但實際上,她認床很嚴重,在陌生的環境下很難睡着。她想着白天還要接着畫稿,最終還是決定回家。
夜色沉沉,月光皎潔。穆聽梨走出小區門口,看到那輛黑車還停在原來位置,她腳步卻并未停下,繞過了那輛車,直直地向前走。
“穆聽梨。”
男人陡然喊出她的名字。
穆聽梨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轉過身。
段靳嶼單手插兜,斜倚在副駕駛的門,無聲地扯了扯唇:“這麼大一輛車看不見麼?”
“……”
這麼晚了。
穆聽梨糾結了幾秒,還是上了車。
這次她坐在副駕駛,身側就是段靳嶼,車内陷入窒息般的沉默。
穆聽梨低頭佯裝玩着手機,可屏幕也不知道是剛剛摔壞了,還是沒電了,此時竟然打不開。
密閉的空間裡,鼻息間竄進了清冽的薄荷香,還夾着淡淡的煙草味,若有似無地籠罩了過來。
和少年時的氣息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