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空調的冷氣撲面而來。
穆聽梨環顧了一圈,裡頭有好幾位老師,還有崔強那張憤懑不平的面孔。
教導主任嫌冷,将空調溫度打高後,才開口道:“穆同學,你怎麼來了?”
穆聽梨視線落回:“老師,我想和您解釋下前兩天發生的事情。”
“老師!”崔強惡人先告狀:“當時段靳嶼掐我脖子,還讓我去死,我不想和這種暴力狂呆在同個學校。”
穆聽梨臉色冷然,語速加快了些:“難道不是你先故意撞倒我們班班長的?”
“我那不是不小心麼?”崔強還在狡辯:“當時我下樓根本沒注意到她,你們兩個明顯在沒事找事。”
穆聽梨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朝着教導主任說:“當時我們班長抱着一大沓練習冊上樓,崔強故意絆倒她,我拉住崔強讓他道歉并且撿起來。他不僅沒照做,反而動手想打我。最後是段靳嶼幫了我。”
教導主任根本不信,頭一反應是:“是不是段靳嶼威脅你這麼說?”
“老師,沒有人能威脅我。”穆聽梨斬釘截鐵地回道:“我向您保證,剛剛說的都是實話。”
教導主任向來最讨厭段靳嶼那樣的刺頭學生,每次找他卻反被氣得不輕。若不是家裡有點背景,早就開除他了。
他原本想趁此機會找校長說明下,順便把外面那群人都解決了,誰料事情竟有這樣的發展。
教導主任犀利帶着震懾的目光掃向穆聽梨:“你确定?”
……
過了許久,辦公室内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傳出來。
段靳嶼有些擔心,他沒再等,徑直推開門。
“我确定。”少女清脆利落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老師,這件事因我而起,就算要處分,也應該先處分我,而不是段靳嶼。”
穆聽梨長相溫柔卻不失堅韌,腰闆挺得筆直,目光毫不畏縮地回望着教導主任。
段靳嶼注視着她的背影,他透亮的瞳色被陽光映照得更淺,眸底的情緒卻顯得異常濃厚。
從來沒有人站在他的面前護着他。
這是第二次。
教導主任還是不肯相信,目光又掃向另一頭,語氣咄咄逼人:“段靳嶼,你确定沒有威脅穆同學?”
段靳嶼下颌微擡,神色淡淡,壓根懶得搭理。
“問你話呢——”教導主任氣得怒目圓睜。
穆聽梨不着痕迹地來到段靳嶼身側,小聲對他說:“和老師好好解釋,禮貌點。”
段靳嶼低頭看了眼她,再擡頭,懶聲:“沒。”
教導主任:“……”
從前找這家夥算賬,永遠像對牛彈琴。
現在不管怎麼說,也算有那麼點進步了。
隻是他還在猶豫。
事情真的像穆聽梨所說的那樣?
辦公室的氣氛有些凝滞。
這時,一旁有老師笑道:“我相信穆同學的人品,她不會說謊。而且段同學也很樂于助人,上次還幫穆同學搬書呢。”
衆老師驚訝。
穆聽梨也循着聲望去,發現開口說話的正是他們班的英語老師。
小老頭兒擰開保溫杯,喝了口,慢吞吞地說:“再者,最早的開學打架事件,我記得也是那些高年級不對吧。”
穆聽梨聞言一愣,下意識看向段靳嶼。
他眉眼清淡,姿态仍是一貫的潇灑恣意,仿佛說的不是他。
教導主任皺眉陷入了沉思,朱老師是從别的學校重金挖過來的,他老人家在教育界相當有聲望,帶出了不少高考狀元。
見他都發話了,教導主任也不好再說什麼,勉強相信了穆聽梨的言辭。
事情最後的處理結果就是,崔強被勒令寫封檢讨并且在教學樓前罰站兩小時。
段靳嶼等人“無罪釋放。”
辦公室漸漸恢複了安靜,穆聽梨朝着朱老師鞠了一躬,感激道:“謝謝老師相信我。”
朱老師和藹地笑了下:“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穆聽梨頓了下,輕輕拽了拽身旁少年的袖子:“你也趕緊謝謝老師。”
朱老師險些被她的話驚到,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時間不早了,你們回去吧,路上記得注意安全啊。”
“快點。”穆聽梨低聲催促。
段靳嶼微垂視線瞥她,少女逆光站着,那雙眼眸亮得吓人。
他安靜幾秒,說:
“謝謝老師——”
朱老師大跌眼鏡。
身後推門而入的聞濯差點摔了個跟頭。
另一些男生也瞪大了眼睛:“濯哥你說的一點也不錯,靳嶼被鬼附身了!他竟然會對老師道謝!”
*
出了辦公室。
穆聽梨和段靳嶼走在前面,一群男生跟在他們身後。幸好學校裡已經沒什麼人,要不然肯定又成了一道風景線。
穆聽梨側過頭,冷不丁地說:“抱歉。”
“嗯?”
“如果我早點出面解釋,你下午也許不會被罰。”
段靳嶼看着她挑了下眉,原本想說“沒關系”,到嘴邊,改口:“那就請我吃頓晚飯。”
“好。”穆聽梨覺得确實有必要向他鄭重道歉和道謝,不過,她補充說:“不是太貴的就行。”
段靳嶼:“嗯,地點你定。”
“好。”穆聽梨說:“那你先去學校門口等我,我回教室拿書包。”
“嗯。”
穆聽梨剛走兩步,忽然聽到背後有其他男生問:“對了,學姐,你叫什麼?”
聞濯從小和段靳嶼認識,明顯感覺到他對學姐有一絲的不同。不過以他對段靳嶼的了解,這貨肯定不會主動問女生名字。
如此,他聞大少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幫他這麼一回。
穆聽梨腳步一頓,轉過身,輕聲:“我叫穆聽梨。”
段靳嶼低下眼,與她對視。
世界安靜下來。
“我知道。”他說。
……
教室早已空無一人,穆聽梨慢騰騰地收拾着書包,腦海一直飄蕩着段靳嶼剛剛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