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有着明顯的身高差,穆聽梨手臂舉得老高,逐漸有些吃力。
段靳嶼沒有說話,安靜地從她手中接過傘。
傘是單人傘,很小,他幾乎将傘全部傾斜到穆聽梨那邊。
他大半個身子依舊浸在雨中,豆大的水珠順着他的臉頰傾瀉而下,打在地面上,泛起漣漪。
穆聽梨看着他:“傘往自己那邊撐些。”
段靳嶼無所謂道:“沒事。”
反正衣服早已濕透了。
穆聽梨堅持:“不行。”
段靳嶼低頭。
正好與她的視線碰到一起。
穆聽梨抿着唇,神情嚴肅,像是在叮囑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很聽話地将手臂往自己這邊傾斜了些。
傘的空間正好一人一半,兩人的側邊胳膊同時被雨水狠狠砸着,一路上誰也沒開口。
兩人随便找了家路邊的咖啡廳,由于下雨天,裡頭的客人寥寥無幾,放在門口的盆栽也被打得蔫巴巴的。
因為價格昂貴,穆聽梨鮮少來這種地方。不過這次她找了份很好的兼職,難得大方一次。
穆聽梨将菜單放到段靳嶼面前,問道:“你喝什麼?”
段靳嶼壓根沒看,直接說:“和你一樣。”
穆聽梨出聲招呼來了服務員,點了兩杯熱可可。
服務員:“總共四十六塊錢。”
雖然穆聽梨說要請客,但段靳嶼壓根沒打算讓她付錢。他正要拿手機,她已經搶先一步地把錢付了。
段靳嶼看着她,還有些水珠停留在他臉上,沉默了會兒,淡聲問:“算這麼清楚?”
穆聽梨抽了張紙巾遞給他:“說了我請你,再者,我已經找到兼職了,生活費暫時不缺了。”
段靳嶼接過,擦了下臉後,問道:“在哪兒?”
“啊?”
“兼職地方在哪兒?”他又問了遍。
穆聽梨:“就在前面不遠。”
看得出她不願說具體地址,段靳嶼沒再問。
兩杯熱可可很快被送了上來,穆聽梨握着杯子,抿了一口,巧克力香甜濃郁,綿密醇厚的口感。
她很喜歡這種甜甜的味道,又不禁多抿了幾口。
段靳嶼與她點了一樣的飲品,按口味來說,他并不喜歡喝甜的。
可看到穆聽梨臉上露出滿足的笑意時,他也跟着抿了一口。
他的眉頭微不可見皺起。
啧,真甜。
她喜歡這麼甜的飲料?
“對了。”穆聽梨擡頭,想起來個事兒:“昨晚那題會了麼?”
段靳嶼嗯了聲,聲音低啞:“那題不難。”
穆聽梨認同地點了下頭:“其實隻要掌握了公式,相同類型的題都會做了。”
段靳嶼又嗯了聲。
門口挂着的風鈴響起,有女生握着手機走到段靳嶼身旁,她剛剛一進店就注意到了他。
他那張臉着實吸引人,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女生一副高中生的打扮,彎下身子,笑盈盈地揚起嘴角,語氣嬌柔:“小哥哥,能不能加個聯系方式啊?
穆聽梨看了眼女生,據她從前的經驗來說,這種時候當個透明人就好。
于是她收回視線,低頭繼續喝着熱可可。
段靳嶼眼眸漆黑,定定地注視着她,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穆聽梨看了過來。
她心髒一跳,咬着吸管,滿腦子都是,别人問他要聯系方式,看她幹什麼?
過了會兒,段靳嶼側過頭,對女生說:“抱歉,我沒手機。”
“啊?”女生僵硬着笑容:“這年頭哪有人不用手機啊。”
段靳嶼挑了下眉,閑閑道:“姐姐平常管得嚴,不讓我用手機。”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姐控啊。”女生沒要到電話不開心,說話間帶了些嘲諷的意味。
段靳嶼眯起眼睛,笑了:“嗯,你有意見?”
他還是那副懶洋洋的嗓音,女生卻聽出了其中的警告,她不再自讨沒趣,轉身走了。
這時穆聽梨還在佯裝喝着飲料,思緒飄蕩,頭頂忽地響起段靳嶼不太愉悅的嗓音:“喂,穆聽梨。”
她受驚似地擡起頭:“啊?”
“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說什麼?”
她像個天然呆。
段靳嶼扯了下唇:“沒什麼。”
空氣中彌漫着難以言喻的氛圍,像是初春的薄霧,叫人看不真切。
穆聽梨咬了下唇,腦子裡總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嘀咕。
段靳嶼口中的姐姐不會指的是她吧,可她什麼時候說過那樣的話?
穆聽梨沒想太久,一杯熱可可磨蹭地喝完後,拿紙巾擦了下嘴,而後對段靳嶼說:“等我一下。”
“嗯。”
穆聽梨先上了趟洗手間,回來時路過吧台,腳步停下來,問服務生要來了張便利貼和筆,寫了好幾行字。
重新回到座位,她将便利貼遞給段靳嶼:“給。”
他垂眸看着,是煮姜湯的步驟,很詳細。
穆聽梨輕聲細語地叮囑道:“回家最好煮杯姜湯驅驅寒。”
段靳嶼勾唇蓦地一笑,溢出的尾音有些勾人:“好,謝謝姐姐。”
“……”
穆聽梨的心髒莫名停了一拍。
破案了。
剛剛這個姐姐指的就是她。
段靳嶼伸手接過便利貼。
無意間,他碰到了她的指尖。
少年指節修長,還有些冰涼,宛如深藏在雪峰裡的玉石。
碰到的一刹如觸電般,穆聽梨迅速将手背在身後,耳根不受控地發燙,好在面色不顯:“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