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穆聽梨自顧自地挪步進了廚房煮粥,趁煮粥的間隙又做了些其他菜。
段靳嶼聽到廚房有動靜,起身懶懶地靠在門闆上,抱着雙臂:“沒想到你還會做飯。”
穆聽梨低頭切着菜,認真說:“你知道對一個廚師最大的尊重是什麼嗎?”
“什麼?”
“把她做的飯菜全部吃掉。”
段靳嶼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他真的沒什麼胃口,但這些菜是穆聽梨做的,他還是很給面子地慢慢吃起來。
穆聽梨坐下來,一擡眼發現電視機旁的角落有把二胡。
穆聽梨難掩驚訝:“你會拉二胡?”
段靳嶼嗯了聲:“會一點。”
說實話。
她很難想象段靳嶼拉二胡的樣子。
段靳嶼吃着粥,穆聽梨觀察着他的表情,輕聲問:“你又會樂器又會唱歌,為什麼要放棄音樂呢?”
*
天越來越冷,十一月份很快結束,正式迎來了十二月。
今日難得沒有風,陽光明媚,穆聽梨午休少有的沒在教室複習,而是坐在校園裡的長凳上曬太陽。
顔渺買了兩杯熱奶茶過來找她,将其中一杯給她,問:“你在這幹嘛呢?”
穆聽梨說:“休息啊。”
“哪怕沒風,天氣也很冷,你坐在這裡休息,小心凍感冒了。”顔渺勸說:“我們回教室吧。”
穆聽梨笑了笑,難得調侃道:“沒關系,我抗凍。”
顔渺見她沒有起身的意思,幹脆也坐了下來。她将吸管插進奶茶杯裡,吸了口,緩聲問:“你和段靳嶼最近怎麼了啊,我看你們這段時間都沒聯系過。”
穆聽梨捧着奶茶,愣了下。
蓦地想起了那天傍晚和他的對話——
她問:“你又會樂器又會唱歌,為什麼要放棄音樂呢?”
段靳嶼繼續吃着粥,沒應。
穆聽梨遲疑了兩秒,才說:“你放棄音樂,是和你的過去有關嗎?”
她是根據呂思男的話,猜測出來的。
段靳嶼淡聲:“能不能換個話題?”
“段靳嶼。”穆聽梨深吸了口氣:“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每個人都有過去,你……”
“啰嗦。”段靳嶼擡頭盯着她,目光一片死寂:“不要刨根問底,對于不了解的事,你也沒資格跟我說這些。”
他聲音裡的冰涼和生疏讓穆聽梨瞬間愣在了原地,這種語氣和模樣,讓她感到無比陌生。
穆聽梨也沒說什麼,點點頭:“我知道了。”
她起身去廚房,把自己的碗筷洗好,然後背起書包,換好鞋,離開了他家。
後來一周多的時間裡,段靳嶼沒再找過她,也沒來學校,教導主任把他電話打爛了,還是無人接聽。
漸漸,學校流傳開了一條流言。
說段靳嶼和穆聽梨兩人分手了,大家覺得高中生談戀愛分手是件很正常的事,隻是都好奇原因。
可段靳嶼那脾性,誰也不敢湊上前去問,穆聽梨更不用說了,從她嘴裡肯定套不出話來。
今天陽光真好,穆聽梨閉上眼睛,擡頭朝向太陽光。
“聽梨。”顔渺怕她難過,這兩天始終不敢問,可她今天忍不住了:“你和段靳嶼難不成真的分手了啊?”
穆聽梨愣了下:“我們沒有在一起過啊,已經和你說了很多次了。”
顔渺撇嘴,明顯不信:“可你們看起來,就是情侶的樣子啊。”
穆聽梨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隻說:“唉,總不能讓我真的和個十六歲男生談戀愛吧,那樣子我感覺像是在犯罪,畢竟我成年了,還不想當畜生。”
“……”顔渺差點被口中的奶茶嗆到:“用詞不必這麼誇張,再說段靳嶼快十七了,再等等就成年了。養成系男友,多酷啊。”
經顔渺這麼一提醒,穆聽梨才記起,月底就是段靳嶼的生日了。
她還沒準備禮物。
*
很快到了周六,穆聽梨起床吃了個早飯,乘車去了俱樂部。
她推門進去,雲澄手臂撐在前台桌上,嘴裡咬着煙,問:“你和天璇吵架了?”
穆聽梨搖頭:“沒有。”
他們那天彼此的情緒都很平靜,并沒有大吵大鬧。
“那是怎麼了?”雲澄說:“這陣子天璇把自己關在房裡,哪兒不去,一句話也不說,就和小時候那會兒一模一樣。”
穆聽梨稍頓:“我問他為什麼放棄夢想。”
“難怪了。”雲澄手指撚着煙,歎了口氣:“這家夥提到這些就一副六親不認的模樣,音樂在他那兒是完全的禁區,誰跟他提都翻臉。”
穆聽梨張了張口,想問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雲澄看她:“你就不好奇麼?”
穆聽梨上樓去收拾壁球室,腳步一停,聲音溫和平靜:“段靳嶼說我沒資格說這些,我想還是算了。”
……
晚上下班後,穆聽梨去了家飾品店。
她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要送段靳嶼什麼禮物,太貴的肯定不行,便宜的也顯得很沒誠意。
穆聽梨在店裡随便逛着,忽然看到玻璃展櫃上擺着的八音盒手工木質diy大提琴,旁邊還有些其他手工木質樂器,每個模型都很精緻,像是美麗優雅的藝術品。
隻是這個一看就很有難度,而她從來沒有手工拼過這些。
店員似乎看出穆聽梨的猶豫,說:“小妹妹,不用擔心的,裡面不僅有紙質教程,還有視頻教程,你肯定能完成。順便說一句,我們家這款大提琴賣得最好啦,目前就剩最後一個了呢。”
穆聽梨還沒說話,旁邊忽地插來一道溫柔知性的女聲:“請問這款木質手工大提琴還有麼?”
店員下意識看了看穆聽梨。
女人也注意到了穆聽梨,禮貌問:“請問你買下來了嗎?”
“沒有。”穆聽梨指着旁邊的模型:“我買這個二胡。”
女人笑了笑:“好。”
穆聽梨最後還選了個防塵罩,她拎着袋子去收銀台付款時,剛剛那個女人就站在了她的前面。
她太漂亮,穆聽梨不經意多看了她兩眼。
女人個子很高,氣質清雅,蓬松柔軟的卷發随意散落,即使帶着一副黑色大墨鏡,也不難想象她肯定擁有一張絕色面容。
付完款,穆聽梨和女人差不多同時間出了飾品店。周末街道人多,一小孩掙脫了父母的束縛,橫沖直撞過來,直接撞到了女人身上。
女人步子一個趔趄,臉上的墨鏡滑落,那雙漂亮明豔的眸子不小心暴露在了空氣中。
小孩父母跑過來,對女人說:“小姐,對不起啊,您沒事吧?”
女人撿起墨鏡趕緊帶上,低聲說了句:“沒事。”
穆聽梨望着女人離開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她有點眼熟。
可這麼個美人,如果她真的見過,肯定不會忘記。
穆聽梨覺得也許是自己記錯了,繼續朝着公交站台走。
走到一半,她的腳步忽地停下,想起來了——
那女人是……
穆聽梨掏出手機,在搜索欄輸入“溫靜書”三個字。
名字還沒打完,關聯詞已經自動跳了出來,“溫靜書隐婚退出娛樂圈”“溫靜書桃色風波事件”等等。
穆聽梨目光在屏幕浏覽了片刻,點開了她的資料,上面有幾張照片。
她看了會兒,确定剛剛那女人就是曾經的國民女神——溫靜書。
還未及穆聽梨細看其他資料,她要乘的公交車到站了,她揣回手機,飛奔跑了過去,刷了公交卡。
回到家,穆聽梨打開袋子,開始拼起這把木質二胡。
這個模型非常複雜,她跟着視頻教程一步一步慢慢來,後來手機沒電了,她又打開了紙質教程。
直至淩晨快三點,穆聽梨實在撐不住,倒床睡了。
……
另一邊。
晚上雲澄關了店門,買了份炒飯,打包回了家。
雲澄走到段靳嶼門前,擰了擰門把,依舊鎖着。
他叩了叩門闆:“天璇,趕緊出來吃點東西,要不然真餓壞身體了。”
房間裡面沒有任何聲音冒出來。
段靳嶼真任性起來,誰也拿他沒辦法。
雲澄無奈。
沉默下來,他點了根煙,緩緩開了口:
“天璇,不能那樣對女孩子說話哦。”
“她會難過的。”
“記得和聽梨道個歉。”
冷色調的房間裡一片昏暗,仍舊沒有一點兒聲音。如果不是有輕淺的呼吸音傳出來,真的讓人懷疑這間屋子到底有沒有人。
段靳嶼整個人埋進了被子裡,手機靜靜躺在他的枕邊,屏幕始終亮着。
輸入框裡的“對不起”停留已久,卻始終沒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