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中每年的元旦晚會舉辦的都很隆重,通常隻有高一、高二參加,但是允許高三學生觀看。
晚會在即,穆聽梨每天在走廊或者操場上都能看見一群學弟學妹在排練節目,他們臉上含笑,肆意張揚着青春。
元旦晚會當天,窗外餘晖金光染暗,穆聽梨整理好桌面,和顔渺前去禮堂。
隻是她還沒走出教室門,被一個女生緊緊抓住了手,哭喪着臉說:“聽梨,能不能教我下這兩題怎麼解啊?”
女生是班裡的學習委員,這次摸底考沒考好,現在一門心思放在學習上。
顔渺揉了揉女生臉:“我們現在要去看晚會哎,要不等她回來再教你?”
女生是個急性子,一聽這話,馬上更喪氣了。
穆聽梨對顔渺說:“要不你先去吧,我教她這道題後再過來。”
顔渺點頭:“那我先去了。”
“好。”
顔渺到了禮堂,才發現自己低估了這次來看的學生人數,高一高二在老師安排下已經坐好,餘下位置被早來的高三學生占了。
剩下的學生很自覺地搬着椅子,坐在了最後面。
顔渺拿出手機,發了條消息給穆聽梨,跟她說搬張椅子過來。
消息剛發出去,她一擡頭,就見段靳嶼和聞濯齊齊朝她走來。
“卧槽。”顔渺忍不住感歎。
段靳嶼問:“她呢?”
顔渺秒懂:“聽梨有點事,馬上過來。”
段靳嶼沒再說什麼,轉身朝禮堂外走。
顔渺一拍腦殼,匆匆丢下一句:“對了,我也得搶位置去了,拜拜。”
聞濯懷疑她有病:“段靳嶼不是給你們準備座位了麼,還是前排,搶什麼位置?”
顔渺一臉莫名:“哈?”
“他找教導主任說的。”聞濯說:“代價是每天準時來學校上課,成績每次保證年級前五。”
……
穆聽梨搬着椅子下樓,一群學生嬉嬉鬧地從她身側穿過,她邁着腳步,小心翼翼地貼到牆邊。
手中的重量突然一松,穆聽梨詫異地擡頭,看見段靳嶼輕松地拎着她的椅子。
“不用拿。”他邊說邊朝着她的班級走。
穆聽梨跟在他的身後:“可是渺渺說……”
話還沒說完,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個不停。她連忙打開看,一長串顔渺發來的消息,大緻意思都一樣,讓她别搬椅子了。
穆聽梨劃到最後條消息:
【段靳嶼給你留了位置,順便我也沾了光,嘿嘿。】
段靳嶼放回椅子,和穆聽梨一起走去禮堂。
兩人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上台階時,穆聽梨忽地出聲:“段靳嶼。”
段靳嶼垂了垂眸,這會兒他站的台階比她更高,氣場顯得更足。
明明他比她小兩歲。
穆聽梨莫名覺得壓力大。
她說:“謝謝。”
段靳嶼收回視線,淡聲:“不客氣。”
禮堂内的所有燈光還沒關,整個空間亮堂堂的。
穆聽梨找到位置坐了下來。
顔渺撕開了包薯片,遞了片給她,順便問:“對了,段靳嶼到底表演什麼節目啊?”
穆聽梨嚼着薯片,猜測:“唱歌吧。”
話音剛落,頭頂的燈光霎那間熄滅,禮堂内陷入一片黑暗。按照慣例,首先該是校長或教導主任的長篇大論,可半天也沒見人上台。
學生們在底下一直吵吵嚷嚷問怎麼回事,突然,幽紫色的燈光灑下,段靳嶼攜着幾位成員撩起紅色幕布,步伐懶散地走到舞台最前面。
看到台上出現的少年,禮堂内瞬間爆發出一陣尖叫。
“卧槽!是段靳嶼!!”
“他垮的是吉他還是貝斯?”
段靳嶼将貝斯往肩上随意一垮,幾位成員相互對了個眼神,随後鼓手舉起鼓槌,在空中敲打了幾下。
“咚”——
伴随着第一聲鼓點的響起,演出正式拉開帷幕。
段靳成的指尖輕輕掠過琴弦,彈奏時的風格,與他展現的性格一樣,完全随意散漫,漫不經心。
穆聽梨坐在台下,目不轉睛地望向台上的少年。
他的手指在琴弦之間來回飛,技巧娴熟,高潮逐漸逼近,節奏越來越快,情緒迸發得愈加激烈。
穆聽梨根本看不清他如何運指,琴弦上隻有殘影劃過。
高潮爆發點來臨的那一刻,迷幻的合成器與誘人的貝斯撥奏,壓抑不住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更為熱烈。
現場被搖滾樂徹底點燃,學生紛紛将手高舉在空中。
當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時,大家還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
“我的媽呀!好聽!”
“超燃!!!”
“搖滾樂yyds!”
段靳嶼指尖往台下随意一指,正好對着穆聽梨的方向。
“還有一首。”
台下學生一聽,頓時發出了熱烈的歡呼,很多人興奮地揮舞着雙手。下一刻,伴奏聲響起,淡淡的霧氣鋪滿了整個舞台。
堪比演唱會現場。
光影交錯,霧氣彌漫,耳邊是喧鬧的人聲,段靳嶼的目光越過重重人影,落在了穆聽梨的臉上。
高潮來臨,段靳嶼低磁清冽的嗓音唱着:
“Baby,I’d give up anything to travel inside your mind
親愛的,我願不顧一切了解你内心的所有想法。
Baby,I fall in love again come everysummertime
親愛的,每個夏日我都會與你重墜愛河。
……”
炫目的燈光不停閃爍,全部集中在段靳嶼的身上。
穆聽梨仰頭看着他。
四目對視。
強烈的視線,鎖骨上的薄汗,以及沉醉的歌聲,使她胸腔内的心跳不斷加速。
表演結束,就在主持人即将上台時,段靳嶼忽然從地上拿過一把二胡。
所有人一臉懵逼。
包括台上的樂團成員。
段靳嶼拿着二胡坐到椅子上,姿态随意地架起了琴弓,乍一看架勢有模有樣。
顔渺驚呆了:“段靳嶼……要拉二胡?”
穆聽梨沉默了兩秒,說:“他說過會一點。”
段靳嶼端着弓拉了兩下,一陣刺耳幹澀的聲音如鋸木頭般從擴音器傳了出來,響徹全場。
衆人紛紛捂住耳朵。
段靳嶼似不過瘾,一手按着弦,一手拉着弓,短促難聽的音調一個個慢慢蹦出來。
鼓手離擴音器最近,實在忍不了吐槽道:“你他丫的玩什麼抽象藝術!難聽死了!”
段靳嶼拉完,收起二胡,隔着擁擠的人群,語氣認真地對穆聽梨說:“琴弦會說話。”
穆聽梨對音樂并不了解,過了很多年她才知道,當時段靳嶼用二胡奏出來一句話——
對不起,穆聽梨。
*
元旦一過,高三正式進入了沖刺階段。
穆聽梨比以往更加努力,鉚足了勁兒學習,卷子一張接一張刷,都不帶停歇。
顔渺擔心她的身體,勸說:“晚上你還得打工,下課還是抽空休息下吧。”
“沒關系,我隻是不想被落下而已。”穆聽梨說話的同時,筆尖仍未停下。
顔渺震驚道:“你已經是年紀第一了哎,目前還沒誰能超過你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