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需要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喬琳有點害羞地低下了頭，想要把自己的臉埋在雙膝之間，她不安地抱着雙腿，兩隻手的食指勾在一起，不知道應該在說什麼。

“嗯……就是……”她擡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旁正盯着她的諾埃爾說，“我告訴過你為了準備考試，我一直跟一個男孩在一起練習，對吧？”

諾埃爾皺着眉頭點了下頭，他知道她嘴裡的那個斯科特·卡爾松，有個北歐風格的姓氏，一個在文法學校念書，學習古典樂的精英男孩。盡管古典樂并不一定真的跟階層挂鈎，但是卡爾松的情況肯定符合人們對那些家裡有一架三角鋼琴的人的刻闆想象。

精英男孩。諾埃爾忍不住撇了下嘴角。但這才是适合喬琳來往的那種男孩。他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安靜地聽着喬琳的解釋。

“你知道的，斯科特，他現在跟我在一個樂團了，我們每周末都會在練習時間碰面。而且曼徹斯特文法學校就在我們學校附近，他有的時候會在放學後過來找我。曲棍球隊的女孩們說他喜歡我……她們認為他非常英俊。”

英俊？諾埃爾從來沒見過這個男孩，不知怎麼的，他更生氣了。

他皺起眉頭問：“所以呢？”

“我不知道，”喬琳惱羞成怒地翻了個白眼，“所以我才問你！”

“什麼叫你不知道？”諾埃爾伸出手在她額頭立刻輕輕推了一下，成功惹來了她的怒視。

“我隻是覺得，他确實很好看。我喜歡跟他待在一起，他比其他那些跟我一起坐公交車的曼徹斯特文法學校的男孩要好，而且他總是照顧我——”

諾埃爾立刻打斷了她說：“我也照顧你，保羅也這麼做，利亞姆可以很混蛋，但他也照顧你。瞧？你不一定會喜歡那個照顧你的男孩。”

“我知道！這不太一樣！他不是你們，”喬琳疑惑地皺起眉，“你們不是他。”

諾埃爾重重地歎了口氣，柔聲問：“為什麼？”

“我不知道，Noely，這讓我覺得很疑惑，”她歎了口氣，“但西爾維娅說如果我喜歡他，我會覺得不安。但我不這麼覺得，我隻是喜歡跟他待在一起，那不會讓我覺得不安。”

諾埃爾挑了下眉，打了個響指說：“好了！謎題解開！你不喜歡他！”

“而且，”他一字一句地說，“對你來說，你見鬼的真的太小了，你還不能理解它！當你該知道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是嗎？”喬琳有點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諾埃爾非常笃定地點了下頭，“我保證，斯科特或者斯科蒂什麼的，他隻是個你很喜歡的朋友。”

喬琳皺起了眉，點了點頭，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諾埃爾松了口氣，他不喜歡接受妹妹開始對男孩感興趣這個事實，現在看來，她其實還沒太搞明白這些事。

為什麼她要長大呢？長大的煩心事可多了！他曾經很希望長大，好能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等他真的長大後，他發現自己其實并不是真的那麼享受長大這個事實。最麻煩的問題首先來自金錢，他現在窮得要命，但他讨厭他的體力工作。

諾埃爾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喬琳圓乎乎的小腦袋。

“對了，Noely，”她擡頭看着他問，“你搞清楚《This Charming Man》的那段riff要怎麼彈了嗎？”

這下諾埃爾來了精神，他從床上跳了下去，拿起了地闆上靠在牆邊的原聲吉他，坐在了喬琳身旁。

“我聽了好多遍，”他興緻勃勃地抱着吉他說，“他用了很多技巧，特别是他選擇停頓的時機真的太巧妙了，他真的是個天才！”

“是的，他的節律感特别強！”喬琳興奮地點點頭，附和着。

兩個人開始就如何模仿史密斯樂隊的吉他手約翰尼·馬爾的riff演奏聊了起來。喬琳懂更多樂理，諾埃爾的手法更成熟和靈活，兩個人總是會在周末花上很多時間讨論吉他riff、和弦和節律。他們有的時候會在喬琳家的閣樓一起玩，諾埃爾彈吉他，喬琳打鼓，嘗試配合着彼此，經常玩到忘記時間和吃飯。

“諾埃爾，喬，”佩吉突然出現在了門口，手裡端着茶杯，“想要喝杯茶嗎？”

“謝謝你，佩吉阿姨！”喬琳笑着從床上跳到了地闆上，快步走到門口接過了茶杯。諾埃爾同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着媽媽又走下樓梯。

“諾埃爾，快來，這是你的杯子，對吧？”喬琳把寫着他名字的馬克杯舉了起來，遞給了他。

諾埃爾點點頭，接過杯子，心情複雜地品了一口。他想，喬确實還是個小孩子，她根本沒意識到過去佩吉都會讓他們自己下去喝茶，而不是送到卧室裡。可自從喬琳上中學後，佩吉就再也不讓喬琳單獨跟任何男孩待在房間裡了。如果隻有兩個人待在卧室裡，他們也不被允許把房門鎖上，除非有的時候吉他和音響的聲音實在太吵了。

她還是個天真的小孩子呢！他一邊想，一邊決定走下樓去再加塊糖。

“Noely，你要去哪？”

“加塊糖！”

“給我也拿一塊！”

“滾下來自己加！”他笑着頭也不回地喊道，聽到身後傳來了女孩快速追上他的腳步聲。

“Noely，為什麼你就不能為你親愛的妹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呢！”

“泡泡，你不能太懶！”

“我得把這句話送還給你！”

兩個人拌着嘴，在狹窄的樓梯上互相玩鬧式地推搡着，直到佩吉把他們叫停。

“你們兩！”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說，“别摔下來！諾埃爾，别欺負喬！”

“媽媽，我絕對沒欺負她！她一直在折磨我！”

“阿姨，你最好了，諾埃爾是個大壞蛋！”

“喬琳·阿普爾比，你是不是找事？”

喬琳沖着他做了個鬼臉，随後從他身邊飛速逃走，跑進了佩吉的羽翼下，被她抱進懷裡。

“這個馬屁精小混蛋！”諾埃爾翻了個白眼，在心底罵了一句，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

手表上的指針指向了5點30分，格蘭奇索普大街上的人流開始多了起來。這個街區附近的教育性質或者宗教性質的機構多得吓人，除去久負盛名的曼徹斯特女子中學外，這兒還有一所小學、一所空手道學校、一間家庭教會、一間五旬節派教會以及一處曼徹斯特城市學院的大型校區，更别提騎車隻需要5分鐘就能抵達的曼徹斯特文法學院了。

諾埃爾靠在牆邊，打量着身旁路過的形形色色的行人，抽了一口煙。雖然他覺得他已經解決了喬琳的小問題，但不知道為什麼，出于某種奇怪的責任心，他決定來看看她，順便看看那個斯科特還是斯科蒂。剛好瑪麗亞今天有額外的劇團排練，他又沒有工作，因此他就來了。

“諾埃爾！”

諾埃爾一聽到女孩的叫聲，立刻把煙掐滅，收回口袋。等他做完這一切，他随即扭頭去看跑來的喬琳和她的朋友，忍不住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見狀更興奮了，拉着西爾維娅跑得飛快。“真的是你！”她氣喘噓噓地停在了他面前。西爾維娅不好意思地朝着他笑了一下說：“你好！”

“嗨！”諾埃爾朝初次見面的西爾維娅點點頭，随即看向喬琳說：“你媽媽今天有加練，她走不開。”

“我還以為她已經同意我一個人回家了呢！”喬琳有點遺憾地聳聳肩，“哦，這是西爾維娅，我最好的朋友！西爾維，這就是諾埃爾，他是我們家的朋友。你可以把他當成是我的某個表哥。”

西爾維娅笑着正式跟諾埃爾打了招呼，喬琳經常提起“安靜、有趣的諾埃爾”和“會彈吉他的諾埃爾”，現在她總算見到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