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鎮居然還有好學生願意跟自己玩?帶自己回家還讓自己睡床?
許哥這個名号,不應該是所有的老師和家長都避之不及讓自家小孩務必遠離的危險分子嗎?
想到這,他沒忍住嗤了一聲。
“你在笑什麼?”白樹聽覺靈敏。
許哥随便找了個說法糊弄:“你坐姿不錯,背挺得直。”
“這有什麼好笑的?”
“字也漂亮。”
“你看我作業了?”
“嗯,你是好學生吧?”
“算是吧……”白樹思索片刻,補充道,“我是曆史課代表。”
“課代表?”許哥咀嚼着這幾個字,“新鮮。”
“你呢?”白樹問他。
“我要是還在讀書的話,現在應該上高二了。”許哥輕描淡寫說着。
白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他覺得自己真不會聊天。
許哥卻大大剌剌地絲毫沒覺得尴尬,甚至開始自己直接往坑裡跳。
“沒有人告訴你,離一個叫許哥的人遠一點嗎?”
“嗯。”白樹聲音很小。
“那你還把我帶回家,不怕我嗎?”說完,許哥饒有興緻地補充了一句,“課代表。”
“他們說他們的,我覺得你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抽煙喝酒打架不上學的許哥,在你們這些好學生眼裡居然還是個值得交的朋友,白樹,看不出來你還挺叛逆。”許哥逗他。
“這就算叛逆嗎?”
“至少你看起來,是個溫順的小孩。”
一語成谶,許哥輕描淡寫地說着自己對眼前這小孩的評價,殊不知這人将會是自己人生中遇到過最叛逆的人。
初二的作業不算多,白樹一邊和許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一邊就把作業寫完了,合上練習冊之後,他才發現許哥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
床很空,也很大,白樹個子還沒怎麼發育,他輕輕爬上床,隻占據了床的一角,很快也睡着了。
半夜,許哥被老式風扇的吱呀聲音吵醒,他看到白樹睡在床的另一邊,便挪了挪地方給他留空。
不知道是因為跟人擠一張床還是風扇太吵,許哥這次并沒有那麼容易入睡了,最後,他終于沒忍住關掉了風扇,世界太平。
沒一會兒又開始冒汗,許哥覺得自己旁邊睡得怕不是個人,而是個火爐。
他又起身去把窗戶打開。
這回是睡是睡着了,沒一會兒又被癢醒——許哥手上腿上臉上不知道被蚊子咬了多少了包,他有些崩潰地強迫自己起來關上窗,重新開了風扇。
沒找到花露水,他幹脆去廁所沖了個涼。
這一夜夠折騰。
沖了涼之後的許哥,花了更多的時間才成功入睡。
最後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糊在玻璃窗上的報紙根本無法抵禦太陽的光線,整個房間都亮堂堂的,仿佛多睡一分鐘的懶覺都是負罪。
許哥轉過身,發現白樹已經不在床上了。
他走到廚房,發現人果然在裡面。
“在煮粥?”他問。
白樹平靜地答道:“嗯,給我外婆把飯準備好,待會兒我要去小賣部了。”
許哥倚着門:“你爸媽呢?”
“我沒有爸媽,”白樹用勺子攪和着鍋裡的粥,“我沒見過他們。”
許哥沒繼續問,擰了擰有些僵的脖子:“我先走了。”
挺意外的,白樹都已經準備好了許哥會像自己的同學那樣的反應,要麼做些無用的安慰,要麼以關心的名義繼續挖掘下去。而自己也準備好了如何應對。
但他幾乎是沒有任何的反應。
好像自己剛剛回答的問題是“我今天早上吃了兩個雞蛋”般平淡。
“不吃了再走嗎?”白樹問。
許哥搖搖頭:“中午我去店裡找你。”
聽到這句話,白樹沒再挽留,一上午都在等待着許哥的到來。
他沒有什麼朋友,在學校的同學雖然都對他挺好的,但是也就上學放學一起吃飯的關系,他之前也從來沒帶同學回家過。
而現在居然有人主動說要來找自己。
白樹受寵若驚。
這是把自己當朋友了吧?那他來找自己做什麼呢?
小賣部裡,白樹一邊低頭記着帳,一邊苦惱,自己是個如此無趣的人,許哥難得主動來找自己玩,卻不知道該怎麼陪他玩?
是不是得想辦法融入他們?
抽煙。
喝酒。
打架?
在想什麼呢?白樹覺得自己有些陌生,甚至為還沒有開始付諸行動的幻想而感到自責。這樣做對得起外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