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漸白,公雞報鳴,狹窄弄巷裡不時有小販叫賣聲。
土房隔音不好,紀桑大清早就被各種叫賣聲吵醒,醒來身側空空如也,院裡院外也不見楊成的身影。她心下一驚,爬起來跑進自己房間,翻開床鋪看見銀票都在,才松了一口氣,還好,沒被偷家。倒頭她又睡了一個多時辰。
沒看見楊成她倒也沒有很擔心,一個快死的病秧子還能跑到哪裡去。她簡單洗漱一番上街準備去買畫本子。
或許是職業病,昨兒看的劇目她倒是挺感興趣,準備買些當朝的小說補補課,以後多去看看。
她來到書攤,一邊挑書一邊向老闆打聽。
古代的戲劇和現代大有不同,一出大戲裡能分上百場,有些劇情被老百姓津津樂道的就單擇出來,單個表演。
老闆告訴她,就她昨日看的《目連救母》一共有二百四十場,一天演二十四場,能連着演十天。若是想看完整版的,隻能等到七夕之後,而日常時間就要看那些勾欄裡演什麼了。
紀桑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果将現代的話劇搬到古代,有沒有可能呢?
想當年她上大學的時候,編劇和導演還沒有細分開來,統稱編導專業,因此什麼都學了點。除了自己的畢設,整個年級的學生要一起合作自編自導自演一場話劇,她還是多少有點底子。
紀桑有些躍躍欲試。
為感謝老闆的交底,紀桑“這本那本”看着書名指了兩大摞書買回去,把老闆樂得合不上嘴,紀桑付了錢報上家裡地址,讓老闆幫她送回去,自己決定去瓦市再走一趟。
瓦市裡攤販林立,街道兩旁各類小商鋪鱗次栉比,叫賣聲此起彼伏,曲藝表演、雜耍、說書、戲劇演出應接不暇,還有飲食鋪子、藥店、成衣店。
若用現代眼光來看,這裡堪比超級大型商圈,吃喝玩樂一應俱全。因此白天來到這裡的百姓也絡繹不絕,來往其中。
隻見一穿着長袍的男人從棚子裡出來,手中拿着些個木牌,依次挂到了門口的牆上,周圍呼啦一群人圍了上去。
圍觀的看客們個個興奮不已。
“呦,今晚有春小小,我一定得來看看。”
“她唱什麼?”
長袍男人挂好牌子,轉過身神氣地回答:“那肯定是給皇上獻唱過的《簾外花》了,各位看官,晚上可是有耳福喽。”
“老闆,我要一張玄武座!”
“給我也來一張。”
老闆擺手一擋,拱手道:“各位公子,咱家不提前賣票,這座位啊先到先得,晚上等着各位光臨了。”
紀桑上前湊了湊看挂在牆上的木牌,木牌上寫着當晚的節目名,演員名字以及表演的時間和地點,排在第一個的就是春小小的《簾外花》,頂頭還用紅色寫了一個“禦”字,看來這就是表明給皇上表演過的。
這麼看,古代人的宣傳也很到位嘛。
紀桑喊住老闆,将他拉到一邊,打探消息,“老闆,如果要是有戲班子想在你們這演出,是怎麼個流程呢?”
老闆上下打量着紀桑,哼聲道:“想在這演出,叫你們班主過來和我談,一個丫頭片子湊什麼熱鬧,你又做不了主。”
紀桑心裡翻個白眼,面上客氣道:“老闆,我就是班主。”
“哈哈哈哈······倒是還沒聽說我們還有戲班子是女班主的。好,想在我這白象棚演出。”他揚着下巴,伸出手,“先把租棚子的錢交了。”
紀桑點點頭,“你這整場有多少個座位?”
“放心,白象棚是石家瓦子裡最大的看棚,坐滿可達一千二百人,不過我提醒這位女班主,可不是什麼戲班子都能在我這演出的,還得禀修内司的李大人,他批準了才可以。”
聽這話意思,看來這家和官家還有點關系。紀桑一一記下,而後拱手告辭,沿路又問了幾家棚子,大一點的七百文起租,隻有小一點、簡陋一點的看棚是三百文。
回到家已經接近晌午了,她剛進院子,後腳就見楊成進門,隻見他新換了一身煙青雲紋錦袍,一雙玉白絲鞋,腰間系着一條同色的絲縧,佩戴着一枚溫潤的玉佩,發髻半梳高紮,顯得人更加挺拔。
這衣服質感很好,微微泛着光澤,剪裁考究,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貨。紀桑忍不住問他哪來的錢置換的行頭。
“當了些不值錢的玩意兒。”
“什麼?”紀桑瞪大眼睛,“你把玉球當了?”
夏侯郢眯起眼睛斜睨着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有個玉球?”
“就······之前看見的啊。”紀桑有點心虛。
原本想着她還能繼承他的遺物,結果他竟然去給當了買這些身外之物!那個玉球應該能值很多錢吧······唉!這個敗家玩意兒!
她還沉浸在心痛的氛圍當中,幾個夥計敲門,說是來送飯的。一聽是楊成安排的午飯,她心情大好,單方面決定不和他計較了。
“來來來,多吃菜。”
夏侯郢看着碟子裡堆起來的菜微微皺眉,紀桑一撇嘴道,“我用的是公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