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挂,灑下銀色光輝。
東宮内一片甯靜,軒窗碧紗,紅燭深照,映出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
内殿的門輕輕推開,一位身穿淡雅的羅裙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她面容清麗端莊,正是準太子妃葉殊棠。
她輕聲喚道:“殿下。”
太子元徵聞聲回過神來,見到葉殊棠,眼神柔和幾分,“殊棠,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休息?”
“殿下明日要離宮查案,殊棠心中挂念,特來與殿下告别。”葉殊棠擡眸看着太子,眼中滿是擔憂,“殿下心系天下,但此去路途之遠,也請殿下定要保重身體,平安歸來。”
太子笑着将她輕輕攬入懷中,“你可知安陽縣和封城隻有一日路程。”
葉殊棠擡眸,“殿下,連昱在封城?”
“嗯。”太子颔首道:“這個連昱,自打出了宮,就像是那脫了缰的野馬,就連除夕就回一封信把咱們打發了,真是枉費一起從小長大的情誼,他不來見本宮,本宮隻得去找他了。”
葉殊棠笑了下,說:“我也很想念他。”
“隻可惜你一個女兒家,不方便出宮,不過本宮出去一遭,定帶他回來見你。”
葉殊棠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來,隻是點點頭,應了聲好。
“等本宮回來,殊棠,我請求父皇下旨,我們成婚吧。”
葉殊棠靠在他的胸前,輕聲應道:“嗯,我等殿下回來。”
*
“九八、九九、一百、一、二······”紀桑睜着眼睛,一直盯着桌上油燈躍動的燭火,毫無困意,這已經是她數數的第八遍了。
和前兩日一樣,她和陽呈二人各自側躺着背靠背,從體感來說,她感覺到陽呈今夜并沒有發作寒疾。前兩日她就像背靠着一塊怎麼也融化不了的冰塊,此刻像是貼在冰涼的牆壁上的溫度。
躺下快半個時辰了,紀桑越數越煩躁,她用胳膊輕輕杵了下他的後背,試探地問:“陽呈,你睡着了嗎?”
“嗯。”
······嗯你大爺!紀桑在心裡默默吐槽,她問道:“我想知道你的毒可以解嗎?”
“怎麼,你很希望我死嗎?”
“當然不是!你可是我的創業合夥人,我肯定希望治好你了。”紀桑翻了個身,平躺着。
夏侯郢緩緩睜開眼睛,嗤笑一聲,反問道:“是嗎?反其道而行之,不得不說,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
紀桑覺得他應該是在誇獎自己,但是這話卻聽着像在罵她呢?
什麼叫她反其道而行之,她難道有希望他死嗎?那肯定沒有,最多一開始隻是惦記過他那些值錢物件,隻怕已經全被他當了。
“為什麼你好像總覺得我要對你謀财害命一樣?”她問。
“難道你接近我沒有目的嗎?”
紀桑有些語塞,還不是因為你的錢好騙,但這麼講不好,顯得她人壞,于是輕咳一聲,解釋道:“再怎麼說,我這也是關心你啊。”
夏侯郢眼神微動,心裡忽然湧上莫名的情緒,讓他感到陌生又抵觸。
“關心?”他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詞,然後漠然地說:“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
“不需要就不需要,好心當成驢肝肺。”
紀桑覺得她就多餘和他說話,背後悄悄握起拳頭象征性地揮了幾下,進行無聲的抗議。翻了個身,她重新側躺回去,拽了拽被子,毫不客氣地抱怨:“往裡挪點,我快掉下去了。”
背後傳來一陣輕微的衣料摩擦聲,紀桑還沒來得及再催,忽然感到腰間一涼。夏侯郢的手悄無聲息地探過來,摟住她的腰,猛地往裡一帶,勒的她猝不及防地從喉嚨發出一聲短促的輕呼。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有力的手臂已經收了回去,紀桑清晰地感覺到他翻身的動作,兩個人又變成了背對背的姿勢。
紀桑提心等了片刻,生怕背後的人又搞什麼突襲,等了一會兒見他再沒有什麼動作,她掖緊了被子,打了個呵欠進入了夢鄉。
夏侯郢聽到紀桑平穩細微的呼吸聲,又翻過身來,将紀桑抱住。他的寒毒發作已經過去了,身體不似發作時那麼冰冷,貼在紀桑的後背,他感覺胸口有源源不斷的熱量,整個懷抱都變得溫暖了。
*
翌日是林嬸小孫子周歲日,紀桑象征性地邀請夏侯郢要不要一同前去周歲宴,不出意外得到了拒絕,于是她帶着買好的禮物獨自送去了林嬸家。
還沒入門,便聽見裡面言笑晏晏,一片熱鬧。林嬸從堂屋裡出來,懷中抱着小孫子林子彬,小娃娃穿一身紅色衣裳,戴頂紅藍相間小方帽,脖子上挂着一個長命鎖。水汪汪的眼睛又圓又亮,臉頰肉嘟嘟的,看着便招人喜歡。
紀桑走過去和林嬸打了招呼,将買的小金細手镯給林子彬帶上,林嬸嘴上說着破費,但是絲毫沒有推脫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