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照做,兩個人刮了有一會兒,有金直接幹嘔兩聲,他揮開手,捂着嘴巴跑了出去,在一顆大樹下吐了起來。
吐完他舒服多了,可沒幾秒,他盯着地上一片白花花的嘔吐物,嚎啕大哭起來。
“都吐出來了,你還哭什麼呀!”九娘聽到哭聲跑出來,急切地問,“好一點沒有?”
有金哭着說,“我的饅頭,都沒了······都沒了。”
九娘氣急敗壞,在有金背上錘了一拳,“饅頭能有命重要呀!不許哭了!”
“九娘,别打孩子。”周瑛子跟出來,摟着有金回到棚裡,“好了,不哭了。晚上還有饅頭吃。”
有金抽噎着,眼角挂着淚水,“我再也不吃那麼多了。”
廖席玉忍不住問道:“那你晚上想吃幾個饅頭?”
有金抽泣着擡頭,小聲答道:“四……四個。”
“四個還不多啊!就準你吃兩個。”廖席玉失笑道。
有金擡手摸去眼淚,吸了吸鼻子,“那……兩個也行。”
幾個大人哈哈大笑,可紀桑卻聽着心頭發沉。她的目光落在有金瘦弱的小臉上,原本哭紅的眼睛此刻滿是委屈,卻也帶着滿足。
在這裡,一個孩子為了多吃幾口饅頭,差點被撐死······
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她很想改變,卻也清楚這并不是她一個人能改變的事情——曆史的洪流太過龐大,而她隻是被裹挾其中的一粒沙子。
長長的一聲歎息。她隻能,盡其所能。
下午紀桑和所有人員重新根據舞台大小進行走位,将每一場需要的道具進行定點,整個過程十分順利。
“紀桑,樂師還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選嗎?”容弗問。
現在演員幾乎配合的很好了,但是沒有音樂,總感覺十分幹巴,紀桑自己在下面看也是這種感覺。她撓撓頭,這還真是個問題。
回到夏侯府,紀桑在趙泠雲的院子門口徘徊。她準備三顧茅廬,不過始終沒想到有什麼說法可以說服她。
“你還要在我院子門前多久?”趙泠雲走出來,一刻鐘前,小丫鬟就告訴她紀桑來了,一直在門口。
“我來······”紀桑決定以退為進,“你放心,不是上次那件事。這次是想請你再幫我彈一首曲子,就像上次在圍獵場那樣,我哼你彈,可以嗎?”她隻要拿到樂譜就行,如果趙泠雲不來,她還能拿着譜子去找其他的樂師。
“趙泠雲,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請你幫幫我。”紀桑朝她微微躬身,很認真的請求。
看到紀桑對她半鞠躬,趙泠雲有點驚訝。不知道是不是徐薇離開了還是上次紀桑在晚宴感謝她的伴奏,她其實也沒有那麼讨厭她了。
隻不過上次她聽到紀桑讓她去給街上唱戲的下九流彈琴,倒真把她氣得不輕。她當她是什麼人呢?
趙泠雲問:“隻是彈首曲子?”
紀桑肯定道:“是的,我隻需要樂譜。”
趙泠雲:“和我進來吧。”
紀桑跟着她進了屋子,趙泠雲讓丫鬟沏茶,紀桑搬了椅子坐到琴邊,盡量回憶以前聽過的小提琴曲《梁祝》,開始給她哼曲子。
她哼完之後,趙泠雲一直沒說話,讓紀桑有點拿捏不好她的意思。
“怎麼樣?”她問。
趙泠雲自小習琴學樂,紀桑哼的這首曲子和宮商調式好像又有點相近,但轉折間多了些說不出的奇妙。
“你這是從哪裡聽來的曲子,真是太妙了太美了。”趙泠雲緩了兩秒,接着說,“這首曲子很成熟很完整,不知道為什麼,聽完讓人感覺特别悲傷。”
“因為這就是個悲劇故事。”
“什麼故事?”趙泠雲問。
紀桑忽然笑了,她說:“我這樣講沒有氛圍,你先把樂譜扒出來,過幾日等我帶你去看戲。”
一晃兩個時辰過去了,紀桑伸了個懶腰,看着眼前的琴譜非常滿意。
“這譜子是不是吹竹笛、彈琵琶的樂師都能看得懂?”
趙泠雲道:“有的地方還需要再調整一下,不過你找好的樂師肯定沒問題。”
“上次和你合奏的那位吹竹笛的你覺得可以嗎?”
趙泠雲點點頭。
“他是徐榮公子找來的人吧?”紀桑回憶道,“看來還需要去徐府一趟。”
“你要去找榮哥哥?”趙泠雲眼睛突然亮起來,“那我和你一起去。”
紀桑捕捉到她表情的變化,故意試探,“不用,已經很麻煩你了。”
趙泠雲立即說:“我沒關系的。”
紀桑意識到什麼,然後笑了。
趙泠雲自覺失言,身體不住地一僵,“我是說,找到那位樂師,我可以幫你和他解釋。”
“啧,此地無銀三百兩。”紀桑站起來,将琴譜收在懷裡,她笑着說,“好了,我可什麼都沒想多,明日出發之前我來叫你。”
紀桑走出别院,看到明月高懸,銀輝瀉滿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