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桑坐在榻上,看着夏侯郢又是洗帕子又是給她上藥,态度順從,指哪打哪,一反常态地簡直可怕。
“其實我沒事了。”紀桑梳洗過後已經平靜下來,甚至還笑着感慨,“還好我機智過人,福大命大。”
夏侯郢盯着那抹笑容,心裡更心疼了。
“那兩個男人還有徐家——”
紀桑制止他,“先别說了,我想睡覺。”她不想再回憶起剛才那段經曆,要不然整一晚上都睡不好了。她拍拍夏侯郢的胳膊,提醒說,“對了,你找人去新舍通知一下席玉她們,讓她們别擔心,明天先休息一天不用排練了。”
“嗯,你就别擔心了。睡吧,我陪着你。”夏侯郢坐在床邊,“以後不會讓你出事了。”
“夏侯郢,你這樣我感覺好不習慣,你能不能像以前一樣正常點?”紀桑擡眼看他。
夏侯郢垂眼和她對視,“我以前正常點是什麼樣?”
“你會冷着一張臉,然後和我吼,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險啊?我讓你随意進出府上,但你不能得寸進尺,你隻會給我惹麻煩,吧啦吧啦的。就這樣,我學的像吧。”紀桑模仿着他的語氣。
夏侯郢笑了一下,“我以前對你有這麼兇嗎?”
“有啊。你這麼溫柔我反而不習慣了。”
“以後都這樣不好嗎?”夏侯郢的聲音低沉而認真,目光熾熱地鎖住她。
紀桑一時語塞,盯着他深邃的眼睛,隻覺得自己的心跳亂了節奏。那眼神太過專注,像是要将她看穿,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男人的眼睛從剛才到現在一直都沒從她的臉上移開過。
紀桑的思緒亂了,她感到臉頰開始發燙,卻又不願在他面前露怯,隻能裝作睡覺趕緊躺下。
她索性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半晌,她低聲咕哝,“不好,因為我怕我會誤會。”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我害怕真的喜歡上你該怎麼辦啊。”說完她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擔驚受怕一晚上,紀桑身心俱疲,聞着安神的燃香,沒一會兒她便睡着了。
夏侯郢靜靜地注視着紀桑的背影,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份感情就在心底滋生蔓延。當他聽到祝知白說對她感興趣的時候,他很煩躁;當紀桑和他賭氣不理他的時候,他還是煩躁;當她誤會他和葉殊棠的關系,他有點開心;當她來幫自己壓制寒毒之後,卻也忍不住耍小性子不想讓她走;知道她失蹤看到她受傷,他心裡疼得無法言喻,隐藏在心裡的感情終于忍不住了。
他伸手輕輕撥開紀桑額前散亂的劉海,低語道:“紀桑,以後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你不要······害怕喜歡我。”
*
紀桑被徹底“禁足”了,即便她手腕腳腕的傷已經完全好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但夏侯郢仍然不讓她出空山堂。
“你太過分了,我的戲班子馬上就要演出了,你不讓我出去怎麼行?”紀桑抗議道,這三兩日她隻能拜托林三月和趙泠雲幫忙去盯場,但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大夫說了你需要休息。”夏侯郢無視她的抗議,給她盛了一碗竹筍老鴨湯。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我又不是瓷娃娃,哪有那麼嬌貴?”紀桑賭氣,轉身回到榻上盤腿坐着,頭轉到一邊,看也不看夏侯郢一眼,“不吃了,餓死我算了。”
夏侯郢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隻好妥協道:“好,那我下午陪你一起過去,先過來吃飯。”
聽他答應了,紀桑這才起身挪到桌邊坐下。
“以後威脅任何人都不可以傷害自己。”夏侯郢盯着她的眼睛說道。
“幹嘛,你心疼啊。”紀桑忍不住笑着調侃道。
夏侯郢垂下眼睫,擋住了對視的視線,“是啊。”
紀桑的手一頓,她“哈哈”了兩聲,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死了沒人幫你解毒了,放心吧,我沒那麼容易死的。”說着她拿勺子舀了一口湯喝,一臉驚豔的樣子,“這湯好好喝啊,你快嘗嘗。”
夏侯郢想說她轉移話題的招數真的很差勁,但他也沒再繼續,于是很配合的也喝了一口湯。
午膳過後,夏侯郢陪同紀桑去了瓦子,雖然隻是兩日沒見,卻像是隔了好多天,把廖席玉和容弗都快擔心壞了。
“哪裡有那麼誇張?”紀桑笑道。
廖席玉将紀桑環視了一圈,确認她沒事才說,“阿禾說你傷的可嚴重了,得一直卧床呢。”
紀桑笑了下:“說的我好像手斷腳斷了不能動一樣,也就是第二天腿疼躺了一天,沒有那麼嚴重。”
阿禾嚷嚷:“我哪有那麼壞會說這種話,明明壞的另有其人。”她眼睛往趙泠雲的方向一瞟,意有所指。
趙泠雲皺了皺眉:“阿禾,你什麼意思,往我這邊看什麼?”
阿禾道:“什麼什麼意思,我說的就是字面意思。”
林三月打斷二人,問紀桑:“真的是徐薇指使的?”
紀桑點點頭,阿禾揚着下巴,雙手抱胸,指桑罵槐道:“哎呦,有的人以前還和徐薇還姐姐長姐姐短的。有句話怎麼說來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們可都小心點——哎,你不會是為了徐薇才加入我們戲班子的吧?”
“你——”趙泠雲确實也沒想到徐薇能幹出這種事來,尤其是她以前和徐薇交好的關系,加入戲班子之後,阿禾和林三月對她也是愛答不理不冷不熱的。她是商家女,從小也是錦衣玉食當大小姐被家裡寵大的,一直被冷落無視不說,現在還要被懷疑,她又生氣又委屈又冤枉,但偏偏嘴笨辯不過阿禾,氣得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你們、你們怎麼能這麼想我?”趙泠雲一跺腳,推開阿禾走開了。
衆人都沒想到趙泠雲會哭了,尤其是阿禾,“不是,她——我——”
紀桑說道:“阿禾,你剛剛說的真的有點過分了啊。”
“哪裡過分了,你忘了咱們剛進府的時候分房間,她那趾高氣揚的樣子,還說我們是賤民呢,現在說她兩句就受不了了?”
紀桑:“不管,泠雲現在可是我的琴師,你要是把她氣跑了我可找你。”
林三月胳膊碰碰阿禾,“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