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夜晚太過甯靜,向遙的呼吸也情不自禁地變得輕盈起來。
空氣中除了草木青澀的味道,更多了一股若隐若現的香味。
她抓緊車後座,在夜色中微微朝前傾。
貼近前頭青年被風吹得鼓起的襯衫的時候,果然那股香味更重了些。
約摸是肥皂的味道,樸實中帶着一點厚重,絲絲縷縷地鑽入向遙的呼吸中,讓她頗有些意亂神迷。
刹那間,一抹靈光從腦海中閃過,心髒突然如漸頻的鼓點一般,跳得更厲害了起來。
一路無話。
車子很快行駛到向家院子的坡下,聶百川捏住刹車,一腳支地,嗓音微啞:“到了。”
向遙從漫無邊際的瑕疵中反應過來:“啊?哦哦,到了。”
她從自行車後座上跳下,連客套話都沒有說,垂着眼眸,慌慌忙忙地轉身上坡了。
聶百川看着向遙像一隻小兔子般,飛快地打開院門竄了進去,微微挑了挑眉尾,眸色沉沉,如一汪漩渦,深不見底。
見院門已經關上,他調轉車頭,一踩踏闆,車子便順滑地溜了出去,來去無痕。
院子裡,向秀秀正在井邊洗一方手帕。
那手帕也不知道是誰的,被她洗了一遍又一遍,仿佛雙手搓的不是手帕,而是别的什麼。
見着向遙回來,向秀秀微微側了側身子,遮擋住手中的手帕。
向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洗個東西躲躲藏藏什麼。
但她此時心裡有更值得琢磨的事情,無意探尋,越過對方就回房了。
剛剛在路上,不知怎麼的,明明人家話都沒有說一句,她卻莫名其妙就臉上發燙、心中小鹿亂撞。
沒養過豬,但還沒吃過豬肉嗎?
母胎單身,難道她還沒讀過幾本言情小說、看過幾部都市愛情劇嗎?
她稍微琢磨了一下,自然有些明白了,這好像是傳說中的春心萌動啊……
躺下床上,向遙雙手搭在熱燙的臉上,隻覺得自己連呼吸都是燙的。
她卷而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卻欲蓋彌彰地閉上了眼睛。
哎,她是甯肯相信自己是發燒了,也不大想承認自己這是對聶百川來感覺了啊。
但無論怎麼轉移注意力,她的腦海中也依舊不停的閃過各種各樣的聶百川。
有挂着謙和笑容的,有沉默而面如冰霜的,有戲谑的,也有嚴肅的……
向遙猛地甩了兩下頭,擡起雙腿,又重重砸在床上。
哎,跟人談生意就談生意,怎麼就想要和對方談戀愛呢?
那可是個終極大反派呀,就算真談起來了,她搞不好是要英年守寡的!
哎哎,但是聶百川長得是真好看啊……
眉眼好看,鼻梁好看,嘴唇好看,哪兒哪兒都好看……
-_-||
向遙被自己少女懷春一般的心思給吓到了,趕緊從床上坐了起來。
“想太多的原因都是因為做的太少,不如幹點活吧!”
她嘟囔着起身點了煤油燈,從口袋裡掏出那一疊有零有整的錢和票來,盤坐在床上,開始一張一張地數。
嗯,還有什麼比數錢更能讓人轉移注意力的呢?
皺巴巴不平整的,就捋平整;折了角的,就趕緊翻過來;順序不對的,就按照從大到小的金額疊放好……
數完一遍,再數一遍,一連數了足足三遍,她才将票票們壓在床上用來當褥子的幹燥稻草下。
想了想,這有了錢,就得有一個裝錢的錢包啊。
向遙又重新下了床,從一個箱子裡翻找出一件破爛的衣裳,剪出兩塊布片。
就着煤油燈顫顫巍巍的光,向遙折騰了好一會兒,終于縫出了一個長方形的錢包。
為了其封閉性,她還鎖了邊,在裡頭穿進去一根可以縮進袋口的繩子。
“铛铛铛铛!我這手藝還不錯嘛!”
将錢包放在燈前,仔仔細細地欣賞了一番,向遙自誇道。
當然,若是此時有一個局外人在邊上,必定不能如他自己誇自己一樣贊美的如此真誠。
畢竟那針腳稀稀疏疏、走線歪歪扭扭,實在不能稱得上是手藝很不錯……
向遙沒有這份覺悟,隻覺得自己縫出來的錢包十分貌美。
她甚至覺得自己頗有一些針線上的天賦,琢磨着下次再買點布料,自己縫制衣裳呢。
将錢和票重新掏出來,整整齊齊的疊放在錢包裡,又給塞回去,向遙這才感覺今天圓滿了。
然而腦海裡某些畫面還是沒有消失,在她停下手頭的活之後,反而愈演愈烈了。
摸着自己不同尋常的心跳,向遙咬咬牙,毅然決然地——
進了瓜田。
數錢都沒有用的話,那就得換個方式,幹點體力活了。
她不是有那麼大一片瓜田需要采摘嗎?
就挖花生,用力挖!使勁挖!埋頭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