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了頓好的,向遙隻覺得渾身舒暢,猛猛幹完飯就滿大隊溜達,準備多吃吃瓜,給自己的瓜田積攢一點準入時間。
要不說人一閑下來就容易生是非呢,農忙的時候,大夥兒每天早晚下地、埋頭幹活,各種瓜的産出都少了,家家戶戶忙着幹活賺工分,隻有少數人才會大張旗鼓地鬧騰。
但現在地裡的活兒都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有那麼一段閑下來的時光,這平日裡積攢的矛盾、閑出屁來的撩事兒,也就紛紛冒出來了。
加上老太太們又喜歡看熱鬧,每每誰家鬧出動靜了,這些老人家是呼朋喚友地結伴去看。
所以誰家要是圍了一圈兒這樣的老太太,就說明這家一定正在上演一出熱鬧的戲碼。
一個下午,向遙光是看吵架都看了兩場。
一個是婆媳大戰。
雙方唾沫橫飛、眼淚齊灑,鍋碗瓢盆四處蹦跶,那叫一個慷慨激昂、動靜熱鬧。
而另一個,則是夫妻大戰。
男的嫌女的懶,一天到晚的衣服也洗,地也不掃,滿院子的雞屎臭得丢臉至極。
而女的則嫌男的沒本事,去地裡賺工分的時候偷奸耍滑,别人賺十個他永遠隻能賺八個,叫他修點家夥事也不上心,就是個廢物。
兩人吵着吵着,動起手來,又恰逢女方的娘家上門,這下好了,單挑變群架,隻看到院子裡胳膊飛舞,罵聲混亂,十足激烈。
向遙嗑着花生,跟着老太太悶一起擠在邊上,看得津津有味。
在鄉下,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并不算多麼稀罕。
但無論大瓜小瓜,能給瓜田增加準入時間那就是好瓜!
說到瓜,向遙微微閉上眼睛,看了一眼腦海中屹立的瓜田,很好,準入時間确實在不斷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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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哥,今天怎麼樣?”
黃昏昳麗的雲霞之下,向遙彎着眼睛看在井邊往自己腦袋上澆水的青年。
向明弓着腰,寬大而結滿粗繭的手掌在自己頭發上倒着一呼噜,說道:“下午去了趟山裡收貨,還不錯,剛剛去聶家交貨了,哥有錢了,過兩天去公社辦事,買糖給你吃。”
向遙歪着頭笑:“那好,我要吃奶糖。”
向明笑得爽朗:“行,要多少有多少!還給你介紹費。”
向遙:“介紹費就不用了,自家人不講這些,你給我買糖就行了。”
向明也不扭捏,點點頭:“行,哥承你一個情。以後有事都叫哥。”
向遙眉眼彎彎,圓潤了不少的臉蛋在夕陽下泛着紅,很有一股活力。
向明摘了條生苦瓜随意洗洗,放嘴裡啃,看得向遙忍不住龇牙咧嘴的,隔着空氣都感受到了那苦味兒。
“你介紹的這個聶百川,人挺不錯的,給的價錢都很公道。”嚼着苦瓜,向明評價,“就是臉色冷了些,以前我就覺得這人假清高,沒玩到一起去過,沒想到接觸下來,這人居然是個敞亮人。”
向遙笑,附和:“隻要不坑你們,這交易就做得。”
她自己也在跟聶百川做交易,對這一點其實挺贊同,但是要她當着向明的面兒也誇贊聶百川,不知道怎麼的,就有點莫名的羞恥感。
向明左右打量了一下向遙,猶疑地問道:“我說妹子,你不會是看上那個姓聶的了吧?你們咋這麼熟的?”
他摸了摸下巴上胡茬:“還别說,這個聶百川長了一副白白淨淨的模樣,真挺招小姑娘的。不過啊,他家成分可不好啊。”
向遙反駁:“成分算是什麼大事,人家不照樣混得開。”
“啧啧啧,”向明笑了一聲,“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就跳出來反駁我,這是真瞧上了啊?”
他也是個一直有些混不吝的人,不喜歡種地,但喜歡将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在别人眼裡屬實是個不踏實的人。
但向明自己并不在乎,不踏實咋了?他還不是讓家裡吃上了肉,時不時能打上牙祭?
所以他其實心裡并不怎麼在意成分論。
但,他不在意,向家其他人可在意得要死啊。
“這事兒還真不好辦,你要是真看上了人家,光是家裡這關,你都不好過啊。”
說着,他還真替向遙操心了起來。
向遙推他一下:“明哥你可别瞎猜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向明咧嘴笑:“行行行,還給你整害羞了,不說了,不說了,行吧?”
兩兄妹說了一會兒話,各自散去。
向明是要去跟劉小飛一起趕着時間去山裡布陷阱,向遙則無所事事,在瓜田猛猛收獲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