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遙掀起眼皮環視了一圈,心裡突然想到小時候看的一部中式恐怖的電影畫面,有些想笑。
這個場景确實有點恐怖了,不是環境,而是人心。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中式恐怖呢?是吧。
她重新垂下眸子,表現得頗為柔順。其他人見她這副樣子,警惕心放了下來。
周富民他表嫂更是心裡想道,之前聽說鬧得那麼厲害,其實也就是個紙老虎嘛,這不是也任命了?
所以這女娃啊,就是不能太慣着,你一慣着,她就容易爬到你腦袋上作威作福。
哼哼,表嫂翹了一下嘴唇,心裡對向遙的鄙夷又多了一層。
不過想着來這一趟也是周家看得起她,她又高興起來了,擺起長輩的架子:
“向遙啊,你還沒坐過自行車吧,待會兒可要好好抓住前面,身子不要往後倒啊,要是摔着了,可就不得了,以後生娃都困難!”
一邊說着,還一邊一副“你個沒見識的,一定沒坐過自行車吧?”的模樣。
向遙看了一眼不遠處停在那兒的自行車,抿着唇,不說話。
她怕自己一說話,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坡下的自行車邊上,一共三輛,一輛是周家的,另外兩輛則是借的。
其中一輛上車頭紮了兩條紅布帶,一看就知道,這就是今天的“婚車”了。
周富民用了個自覺很帥的姿勢跨到了自行車上,朝着向遙招手:“遙遙,來,你坐我後頭。”
向遙掀起眼睛看了一下他,與他得意地眼神對撞了一下,收回目光,“嗯”了一聲,從容地跨腿而上。
周富民心情很好,一路上因為不确定這事兒成不成的忐忑心情也徹底平穩了下來。
他就說嘛,一個小丫頭,能鼓起勇氣跟家裡對抗一次也就差不多了,再高的心性,需要磨多久?
瞧瞧,不過一個晚上而已,還不是低眉順眼地從了他。
想到坐在自己自行車後座上的人肌膚是如此白膩,跟鄉下姑娘那黑黃粗糙的皮膚完全不一樣;面容是如此精緻好看,簡直比電影裡那些明星都好看了;身材是如此曼妙,該有的地方豐腴,而脖頸長直,雙腿勻稱……
周富民舔了舔嘴唇,心情十分飛揚。
在他看來,女人的美貌,是男人的勳章,将向遙娶回去,他身為男人的面子也就将得到最最充分的滿足。
雖然過程不那麼美妙了些,但隻要人被接到了家裡,明天就帶着去買兩身好衣服,過兩天再擺幾桌席熱鬧一番,誰還會說七道八了?
一想到婚禮宴席中,他舉着酒杯,而向遙穿一身紅衣裳乖巧地站在邊上,到了晚上,燈一熄滅……他就激動得渾身的細胞都在戰栗。
别人朝自己射過來的目光不再是對他腿瘸淡淡耳朵憐憫,而是掩藏不住的羨慕,甚至是嫉妒他抱得了美人歸,十裡八鄉還有誰比他能有能耐的?
光是想到這些,他覺得渾身都是力氣,蹬自行車的動作也不由得快了許多。
風越刮越大,路邊樹木瘋狂搖擺,這實在不是一個好日子。
表嫂坐在另一個漢子的自行車後座,擔憂地說道:“咱們還是快一點吧,總感覺馬上就要下雨了!呸!呸!這風真是太大了,沙子都吹我嘴裡了!快騎快騎!”
騎自行車的人都提高了速度,想着得趁着沒下雨,趕緊回到周家。
偏偏前進的路又有些逆風,因此腳蹬得格外賣力。
向遙側身坐着,在時不時的颠簸之下微微擰着眉。
原本想着大隊裡這個時候一般都有人在外頭聚集在一起閑聊,曬谷場,大樹下,總歸是有人的,她要是抓住時機大聲呼救鬧起來,人家肯定是會攔一攔的。
隻要有人攔了,那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但是天公不作美,這會兒狂風大作的,外頭愣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心不由得慢慢懸了起來。
利用群衆的方法是不能奏效了,看來她隻能找個合适的地段跳車跑走。
隻是向遙自忖不是長跑健将,而邊上這四個人裡,除了周富民一瘸一拐跑不過她,其他三人,尤其是那兩個漢子,一看就是有把子力氣的。
指不定她一百米都沒跑得過,就被人抓住了,反而妨害了後頭可能有的其他機會。
各種念頭飛快地在腦海裡閃過,即将路過前方一處山坳的時候,向遙突然看到一個身影也正騎着自行車,從左邊繞了過來,看樣子是要進山坳。
向家灣有自行車的人家能有幾個?這樣高大修長的身影能有幾人?
向遙眼睛一亮,再不做他想,電光火石之間,瞅準了個相對平坦的地方,果斷地跳了車。
右腳腳踝處霎時間一陣劇痛,到底還是沒能完美下車,摔了個趔趄。
但向遙此刻根本顧不上疼痛,飛快地朝着側邊那個人影走去——
“聶百川!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