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百川淡淡看他一眼,眼神淡漠,像看狗。
周富民氣得心髒都是痛的,他見對方不說話,感覺自己就像是被踐踏到了泥裡,心理不由得更加扭曲起來。
他忍着痛慢慢站起來,身體因為瘸腿而在起來的過程中歪歪扭扭,好不容易保持住了平衡,他看了一眼向遙,陰毒地說道:
“呵,别以為不說話我就不知道為什麼了,你就是那個婊子的奸夫吧!不然的話她嫁人關别人什麼事,用得着你眼巴巴沖上來?”
“呸!”周富民偏頭吐了口唾沫,“我還以為娶進門個好姑娘呢,沒想到是個已經跟人偷過情的婊子!真是晦氣!”
聶百川眸子乍然間暗了下來,手背上青筋暴起,正欲一拳揍歪這人的下巴,就聽見清脆的聲音罵了起來。
“你有病吧!跟隻狗似的亂吠什麼!你爹是造你的時候跟村口的狗子打了架,才生出你這麼個人不人狗不狗的煞筆玩意兒吧!”
向遙聽到這侮辱性極強的話,大着嗓門将一腔憤怒都通過罵聲發洩出來。
她真是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也從來沒有這麼郁卒過。
要不是今天見到了聶百川,她真是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了。
玉石俱焚吧,她舍不得自己這條命,委曲求全吧;
她見不得這些小人得意洋洋的模樣。
還好,還好上天讓她穿過來,好歹還是給了她這個穿越人士一個面子,叫她遇見了能幫忙的人。
見聶百川自行車上挂着一袋子雞蛋,想也不想,伸手就掏出一個,狠狠朝着周富民砸了過去。
她準頭很是不錯,一下就砸中了對方的額頭,響亮一聲,那雞蛋瞬間撞碎,黃黃白白的黏糊糊蛋液淌了下來。
聶百川不着痕迹地後退一步,擡眸朝着向遙示意了一下。
也不知道怎麼的理解力突然變得很強,向遙瞬間就意會了他的意思。
于是又掏出了一個雞蛋,趁着周富民還在為上一個雞蛋而震驚的時候,用力一擲——
“狗賊!看招!”
響亮的聲音中充滿着快意,等雞蛋“啪”的一聲又砸中對方的時候,向遙才覺得渾身的郁氣到這個時候終于消散了開來。
呼!舒爽!
向遙招手:“聶百川,走人!”
聶百川原本眼神不善,準備将這幾個人進行更深一層的“教育”,讓他們今後再也不敢來向家灣的。
但是聽見向遙如此脆生生的一喊,他神色緩和些許,冷冷地瞟了一眼幾個人,轉身離開。
才走兩步,他猛地轉身擡腿,一腳将悄悄爬起來想要從後面偷襲的人重新踹倒在地,這才在所有震驚的目光中,走向倚靠在自行車邊上的向遙。
他扶正自行車,大長腿一跨,示意向遙坐到後座上。
向遙示意他等等,朝着周富民大聲喊道:“周同志,冤有頭債有主,這事兒是我奶奶張菊花她們搞的,根本不是我的意願,所以這門婚事,我個人拒絕,請你找麻煩找對人。”
說完,她再也不看衆人鐵青的臉色,爬上了後座。
聶百川扭頭:“去哪兒?送你回家?”
向遙一怔,苦笑一聲:“哪還有家啊,我鬧這麼一通,沒有家啦。”
聶百川看了看天色,略一思忖,沒有說話,擡腿踏上自行車踏闆,用力一踩,車輪朝着前方滾動而去。
風愈發大了,卷着落葉枯草飛到半空中,又一個急旋,朝着其他地方打去。
烏雲壓得十分厚重,遮天蓋地滾滾而來,整個世界驟然間昏暗起來。
向遙盯着面前雪白襯衫上的褶皺,那是剛剛打架的時候弄成這樣的。
于風中,她聞到了一股好聞的淡淡香氣,是肥皂清新的味道。
前方的人因為在使力蹬着自行車,身體微微朝前弓出一點弧度,使得鼓起來的襯衫下脊骨凸起,很有力量感。
向遙扶住車座,聞着那輕而缥缈的味道,微微閉了閉眼睛。
風毫不溫柔地刮在身上,在這秋天帶着冷意,令她渾身有些發冷。
她哪兒還有家啊,向家本來就不是她的家,從穿過來之後,她就沒有家了。
隻是……腦海中立馬跳出來劉巧雲帶着慈愛的笑的身影,令向遙又睜開了眼睛。
她沒有家,但是她有一個很愛自己的母親。
許是車子轉了個彎,開始逆風而行,身前人寬厚的背擋住了風,流逝的溫度重新蔓延上來,一時之間,又不是那麼冷了。
向遙輕聲喊道:“聶百川。”
聶百川沒回頭:“嗯?”
向遙咬了咬嘴唇,猶豫一秒,決定順心而行——
“聶百川,要不咱倆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