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十一年,新帝登基,改年号為景元。
正值長公主生辰,新帝大擺筵席,宴請四方賓客。
一行宮女端着匣子行色匆匆朝前走,有人大抵是受不住如此重負,便停下來準備歇歇腳步。
但隊伍再沒走幾步,領頭的嬷嬷便察覺不對。她轉過頭神色嚴厲,語氣帶着警告的意味——
“還不快些跟上!倘惹惱了那位,這腦袋誰都保不住!”
話音落下,那人立刻低下頭疾步向前走,一直走到富麗堂皇的大殿中。
大殿最上方坐着兩個人,他們衣着華麗無比,但臉上仍留有些許稚氣,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
其一為新帝宋啟明,一為長公主姜苡枝。
陳尚書接過宮女遞來的匣子走上去,将蓋子打開,使賀禮得以映入二位的眼中。
“臣早就聽聞長公主鞭法有佳,特取來珍藏多年的金絲線制得此鞭,還望長公主殿下笑納。”
姜苡枝沒說話,一副神色懵懵的樣子,像是在走神。
宋啟明察覺到身旁人的心不在焉,便開口替她答了謝,請陳尚書入座。
他不明白姜苡枝現如今在想些什麼。
姜苡枝也同樣有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是應該躺在床上高高興興刷視頻嗎?怎麼睜眼閉眼,自己就到古代過生日來了?
沒人會給她回答。她隻得神遊似的逐一打量台下的衆人。
他們應當是為朝臣。
許久後大宴告終,姜苡枝終于在侍女的簇擁下回到自己的住處。
戴着滿頭的金銀首飾端坐許久,姜苡枝實在是不堪重負,一進門便将它們一并拔出。
随行的侍女不敢多言語,隻走上前将這些首飾小心放回盒子裡。
見她們都低頭不語,自己也不好打破沉默,隻能夠在附近随便翻看,企圖找到什麼線索。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扇子,姜苡枝将它拿到手中展開端詳。
扇子上畫的是她從來沒見過以至于無法叫出名字的花。
這應該是别人送給原身的,贈予的人還順便扇子上題了字——
“承安十年,予苡枝”。
苡枝……姜苡枝?!
姜苡枝着急忙慌地擡頭看面前的銅鏡,銅鏡中的人也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一旁的侍女見姜苡枝幾次欲言又止,後終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便悻悻說道:“長公主,陸相已經在前廳了。”
聽聞來人,姜苡枝的動作明顯頓了頓。
倘若先前隻是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就可以說是毋庸置疑了。
她穿成了自己寫的小說裡的惡毒女配,姜苡枝。
而現在那個在外面等着見她的人,則是書裡的另一個惡毒男配,陸雲晟。
一個表面上和你談笑風生,背地裡害你衆叛親離的人精。
姜苡枝為了腦袋的安危不敢怠慢,随意拾掇下自己便推門出去。
她在心裡想了無數遍陸雲晟可能的樣子,但都同眼前這位的模樣大相徑庭。
他一身白衣,眸子是清澈的深墨色,正笑着有一下沒一下地逗弄着籠中的鳥。
俨然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陸雲晟看見姜苡枝仍舊穿着白日裡的華服,沒停下手上動作:“長公主這是今日勞累了啊,來得這般遲。”
姜苡枝的回話帶着試探的語氣:“久等,不知道陸相找我什麼事?”
陸雲晟這才停止逗鳥,轉過頭來瞧她,眼底沒什麼意味。
“其實也無大事,不過路過長公主住處,順道進來坐坐罷了。”
他說話或不說話時臉上都一直帶着笑,倒也符合他的人設。
也正是因為這個人設,姜苡枝對他所言一個字都沒法相信。
陸雲晟擡身拿起茶壺,順手給自己倒了杯茶,繼續開口:“隻是突然想到今日時殿下的生辰,便也想來問問長公主,關于臣的賀禮,長公主是否滿意啊?”
“滿意滿意,相當滿意。”姜苡枝想也沒想就做出答複。
就算她根本連陸雲晟送的禮物究竟是什麼都無從得知。
可對面的人似乎并不滿意她的回答。
他拿起茶杯泰然自若地喝茶:“是嗎?臣倒是覺得與穆尚書的賀禮相比,還是略遜一籌。”
“他那顆夜明珠,才當真是隻應天上有啊。”
姜苡枝見對方絲毫沒有起身要走的意思,隻得坐到陸雲晟對面讪笑着接他的話:“夜明珠好,陸相的賀禮也好,各花各有各花美嘛,比不了比不了。”
“長公主果然見多識廣。”
“不過臣聽聞那夜明珠成色極佳,觀其内竟能瞧出幾分星宿之相,臣當真好奇啊。”陸雲晟擡起食指一下一下敲着白瓷杯壁。
緊接着是順水推舟地提出請求:“不知長公主可否将這夜明珠借與臣幾日,臣好好觀賞觀賞呢。”
搞事的人設深入人心,姜苡枝還是不相信。
“行啊。”
可她答應地異常爽快,連陸雲晟都有些不可思議,原先擡起的手指停在空中,一時沒放下去。
“不過這既是我的生辰禮,于情于理都得我先把玩不是?”姜苡枝做出一副替他着想的樣子,“這樣,明日一早做便派人把這珠子送到丞相府去,您看如何?”
陸雲晟愣了一下便恢複正常,重新擡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