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涼長公主由于夜明珠而性情大變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傳開。
現在她不僅要證明不是夜明珠讓她昏迷不醒,還要編造一個合理的理由,證明她性情大變是出于其他的原因。
任重而道遠啊。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是陸雲晟主動來找自己的。
彼時姜苡枝正在吃早飯,感受她親手寫出來的滿漢全席。
她這人有點間歇性元氣四射,比如現在,回家對她來說還沒吃一頓飯有吸引力。
眼見着陸雲晟朝自己走過來,她也隻是淡淡擡眼:“你又有什麼線索了?”
“沒啊。”陸雲晟沒坐下去,“隻是今日難得閑來無事。”
“便想着帶長公主去見見穆殷吧。”
姜苡枝收回剛才的想法,回家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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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晟提起原本挂在腰間的宮牌給守衛看,守衛立馬放下武器,彎身請他們進去。
天牢與她所想還是有幾分相似的。
昏暗可怖的環境,隻能夠依靠微弱的燭火看清前方的路;耳邊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是老鼠發出來的。
她腦子裡立馬浮現出一連串描述穆殷此時情态的詞語:
披頭散發,傷痕累累,孤獨羸弱,不堪入目。
穆殷的确披散着頭發,可衣服卻是幹淨的,人同樣也是毫發無傷的。
在姜苡枝向他的方向走去時,他正靠燭火的微光閱覽書籍。
待二人走到獄房前,穆殷仍舊低頭不為所動。
最後是陸雲晟開口:“穆兄。”
穆殷這才突然驚醒似的擡頭,卻在發現來者是姜苡枝時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他趕忙将書放下走上前,與他們二人隔着獄門相看。
“微臣見過長公主。”他先是彎下身拱手對姜苡枝行禮,在得到她的準許後直起身,“長公主現今是無恙了嗎?”
姜苡枝點頭代替回答。
“那個,不好意思啊。”她有些尴尬地用腳擺弄地上的碎石子,“都是因為我…你才被關到這個地方的。”
“哪裡的話!”
穆殷說的義正辭嚴:“長公主乃是皇室成員,如此惡劣之事豈容兒戲!皇恩浩蕩,臣無半點怨言!”
這一身浩然正氣使姜苡枝的尴尬擴散到臉上,把她的嘴巴都堵死了。
一旁的陸雲晟好像看透了二人的氣氛,終于再次開口:“長公主深知這段時日是委屈穆兄了。”
“因此為了穆兄的清白,”陸雲晟突然側過頭看姜苡枝,幾秒後便重新與穆殷對視,“也為了皇室權威不被侵害,長公主誓要查出真相。”
“照長公主的意思,須得從夜明珠查起。”穆殷全神貫注地聽着,“我們此番前來也是想問問穆兄,是從何得來的這顆夜明珠?”
說的太好了,姜苡枝連連點頭。
穆殷一下子心領神會,低下頭思索片刻:“若是算起來的話,當是半年前了。”
“那日得空,臣便到日耀林閑逛。”陸雲晟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走着走着,忽見不遠處什麼物什正發光,臣走進一看,便是那夜明珠了。”
其實原書裡的地名都是姜苡枝突發奇想而胡編亂造的,以至于她現在根本想不起來那個地方在哪裡。
于是她轉頭看陸雲晟,企圖從他身上獲得答案。
可陸雲晟也同樣一副疑惑的表情:“日耀林?”
忽然恍然大悟一樣,穆殷拍拍自己的頭:“看臣這記性,日耀林不過是舍妹起的名字。”
“那不過是片西郊的樹林罷了。”
穆殷又補充:“那裡有好些這樣琉璃似的東西,不過如此渾圓而又成色極佳的,臣便再找不到第二個了。”
語畢,姜苡枝整個人忽顫一下。
人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出現預感。
譬如現在,她斷定日耀林一定有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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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其實很想問問陸雲晟,他到底在耍什麼花樣。
為什麼忽然這麼熱心地幫助她,甚至願意同她一起到這日耀林中來。
可這都不是如今所首要考慮的事情,救出穆殷才是重中之重。
“長公主來這是想做什麼?”
“剛才穆殷說這裡有很多差不多的琉璃,”姜苡枝沒停下腳步,“那如果我看見那些琉璃不會暈,是不是就能證明他無罪了?”
說着,她忽然沖上前彎腰撿起一塊在太陽下顯得閃閃發光的琉璃,欣喜地遞給陸雲晟。
“這樣就可以了吧?”
陸雲晟這次的笑同之前不太一樣,像是真正發自内心的——
在嘲笑她。
可他還是将琉璃從姜苡枝手上接過去,“哪有這麼容易。”
姜苡枝忽然間看見他的手,上面遍布着許多細小的疤痕。
出現在她腦海裡的第一個想法是:他其實會武功,文臣隻是他的保護色。
可這樣的疤痕并不像是打鬥或者練武能夠産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