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伴随着逐漸明晰的心跳越來越近。
是她自己非要來藏書閣的,那麼在她來之前,就應該預想到各種情況了。
“長公主,您躲避的技巧真是有夠拙劣的。”
熟悉的聲音響起,姜苡枝擡頭,正好對上陸雲晟的眼睛。
對方正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好像于他而言,在這裡相遇并不是什麼特别的事情。
為了掩飾心虛,姜苡枝先他一步開口:“這裡不是禁止入内嗎?”
陸雲晟不以為然,一臉坦蕩地把披風疊好放到一旁,“微臣是奉陛下之命,來這裡查閱資料的。”
像是怕她不相信,他從衣袖中拿出一塊四四方方的令牌在姜苡枝面前晃了晃。
“但是話說回來,長公主怎麼會在這裡呢?”
問題一被抛出來,姜苡枝整個人就陷入一種尴尬的無地自容。
她下意識用手撓自己的頭:“啊,這個嘛……”
可陸雲晟看上去并不期待她給出答案,反而側過身,從書架上取下來一本書。
好巧不巧,他取下的正好就是姜苡枝方才急急忙忙放回去的那一本。
場面太尴尬,她低頭假裝沒看見。
“長公主,”陸雲晟也不急,反而慢悠悠地開口,“您第一次來這,有些事不知道也正常。”
聽他的語氣,姜苡枝已經在心裡暗想大事不妙了。
“這藏書閣的書,每一本都是有固定位置的。”
他看上去好心地把書遞給姜苡枝:“可不是說隻要放回書架就能瞞天過海的了。”
被踩住尾巴的姜苡枝無地自容,伸手就要把書拿過來。
沒想到對方卻先她一步擡起手,仗着身高優勢把書舉得比她頭頂還高。
相比于她被揭穿的氣急敗壞,陸雲晟倒是顯得不慌不忙:“長公主是來藏書閣查長……”
陸雲晟說話難得地頓了頓。
他将原來的姜苡枝與她用不同的稱謂區分開:“查永嘉公主與臣之間的事?”
見對方已經把她察覺個徹底,姜苡枝也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啊,你也沒規定不能借助工具吧。”
陸雲晟不置可否,打開書随便翻了幾頁:“長公主的工具是指這個?”
“幹嘛?看不起就還給我。”姜苡枝向他攤開手。
陸雲晟這次倒是反常地沒有拒絕。
“這本書記的是先帝青年,也就是天和年的事。”
他看上去真的像是在善意提醒:“那時候,她還沒出生。”
姜苡枝:……
陸雲晟好像天生就有一種能夠澆滅她自信火苗的能力。
“這有什麼。”為了不輸氣勢,姜苡枝還是強撐着開口,“看這個……我了解了解時代背景還不行嗎。”
“當然可以。”陸雲晟笑着,将手越過她頭頂放回到面前的書架上。
“不過微臣方才回去仔細想了想,既然是遊戲,總不能讓長公主漫無目的地滿世界找。”
一時之間,姜苡枝沒弄明白他葫蘆裡又在賣什麼藥。
“所以這才特地找過來——”
“為長公主提供些線索。”
**
茶樓裡,姜苡枝坐在高處,趴在欄杆上低頭向下看。
台上的人穿着戲服,全神貫注着邊唱邊演。
她并不是很看得懂,于是轉過頭問陸雲晟:“這就是你說的線索?”
陸雲晟坐在對面,卻并不與她一起看戲台,“說太多的話,遊戲不就沒意思了。”
知道對方不會松口,姜苡枝也不再白費口舌,轉回頭試圖理解戲曲的内容。
但沒過一會,她就識相地放棄嘗試,破罐子破摔地透過窗戶去看外面。
街上一片欣欣向榮,但也不乏有人蹲坐在路邊,看着饑腸辘辘。
“今年的收成不好嗎?”姜苡枝把視線轉回到室内,試探着問陸雲晟。
他順着看過去,沒過一會便收回視線:“不是饑荒。”
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姜苡枝摸不着頭腦。
他隻聽着陸雲晟繼續說下去:“南辰與西熙交戰,西熙成了生靈塗炭之地。”
“為求一線生機,他們隻得來淺涼了。”
語罷,他擡頭,卻看見姜苡枝難掩疑惑的表情。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開口:“西熙?”
陸雲晟早就料想到她的反應,于是并沒有多做驚訝。
可他卻并不打算輕而易舉解除她的疑惑,反而反問起她:“長公主可曾聽過北陌?”
話題跳度得莫名其妙,縱使不理解陸雲晟的用意,但出于長遠考慮,姜苡枝還是回答他的問題。
“聽過啊。”
聽到意料之外的回答,陸雲晟一改先前散漫的态度,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可這樣持續不過幾秒,他就又松下肩,恢複成原先無所謂的樣子:“那能勞煩長公主說說看嗎?”
按理來說,這些正文之前的前情提要,由于創作的時候沒有完善世界觀,她理應是不清楚的。
可那偏偏是北陌。
“它早就被滅國了,在淺涼還沒推翻舊朝之前就被滅了。”
陸雲晟将眼底的震驚很快掩飾過去,帶着笑意地像是喃喃自語:
“真是好奇你的來路了,對尚存的西熙一無所知,那滅了許久的北陌倒是記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