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預感任務能夠繼續進行,一定與今晚有關。
于是她打扮一番後欣然赴約。
興許今天也是什麼她并不知曉的節日,春喜橋一派歌舞升平。
按月清璃信上的意思,姜苡枝來到約定的地點,準備與月清璃一同前往。
可她打量一圈,四周并沒有人迹,隻能夠依稀聽見春喜橋傳來歡聲笑語。
大概是被什麼事絆住了腳罷,姜苡枝這樣想。
夜幕将至,本就細微的鳥鳴被遠處的器樂聲掩蓋。
她忽然在一瞬間對上不遠處的一雙眼睛。
同樣是一瞬間的事,一把飛镖朝她的方向迅速飛來。
雖然算得上是第二次,但她還是忍不住大腦一片空白。
預想當中的疼痛并沒有來,但她仍然看見滴落在地上的血。
她擡起頭,隻能看到陸雲晟的背影擋在面前。
身體先一步下意識有了行動,她擡起腳便準備向前沖。
可剛剛邁出去一步,手腕就被人死死鎖住了。
陸雲晟滿臉不可思議:“你去做什麼?”
他一點都不像是受傷的樣子,地上的血在黑夜中顯現出紫色,捏住手腕的力氣卻一點沒有減弱。
“去追他啊!”姜苡枝企圖掙脫桎梏,“不能讓他跑了!”
對方并沒有松手的意思,反而好笑地看她:
“你就這麼恨我啊?”
姜苡枝沒聽懂。
他的語氣不緊不慢,像是在安定的環境下寒暄:“那人明顯是沖長公主來的。”
“唉,微臣受了傷才換來長公主的安然無恙,誰想到您還要過去再給他一次機會。”
這話像冷水一樣澆滅姜苡枝内心英雄主義的熊熊烈火。
她一下語塞住,但終于還是不再執着于去追人。
金屬材質的飛镖在昏暗的黑夜中反而變得顯眼,姜苡枝這才想起來陸雲晟還在流血。
我去。
她趕忙回過身,像攙病患一樣抓住陸雲晟的手臂,滿臉愧疚,因為着急說話都結結巴巴:“那個,那個,你要不要去醫院啊?”
陸雲晟看她的樣子,好笑地道:“等到長公主想起來,沒事也要變有事了。”
陸雲晟早就松開她的手腕,用空出的手将紮進皮膚的飛镖取出來。
僅僅作為旁觀者,姜苡枝都感覺到一陣疼痛。
她滿臉震驚,趕忙下意識用手心去捂住傷口:“你有毛病啊,你不怕血噴出來嗎?”
可偏偏他還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樣子。
沾滿血的利器被随意拿在手上,他向後退一步,“人要是這麼脆弱的話,早就被趕盡殺絕了。”
她的手心也因此重新暴露在空氣中,溫熱的血從中汲取熱量。
“……你不怕這箭頭上有毒嗎?”
像是回應她的話,陸雲晟還用空着的指尖碰上箭頭,使左手也染上血。
遠處的表演似乎進行到精彩處,群衆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味與歡聲笑語相混合,使姜苡枝有種奇怪的感覺。
陸雲晟看出她的不自在,故意問她:“說來,長公主怎麼一個人到這荒郊野嶺來了。”
沒來得及思考,接下來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
“是月姐姐給我寫信來着……”
第一句話剛落地,姜苡枝便意識到不對。
她趕緊止住話,擡頭看陸雲晟,一臉懊悔。
對方沒有立刻說話,反而一挑眉,眉頭一皺,伸手捂住傷口。
他看上去并沒有把她的回答放在心上,姜苡枝也樂意之至:“你怎麼了?”
“無妨。”嘴上這樣說,看起來确實一副咬牙忍痛的樣子。
“不過是忽然意識到長公主的話極有道理,這傷口确實得好好處理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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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苡枝領着陸雲晟到前廳坐下,偷偷打量他此刻的神态。
他面色如常,一點也沒有受過傷的樣子。
“你别是血小闆做的吧……”
嘴上這樣說,在确定他的傷口不再滲血後,她還是将紗布和剪刀放在桌上。
陸雲晟說話前的固定前搖被她捕捉到,姜苡枝伸出手,手掌對他,先一步開口:
“停,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先把傷處理了。”
“我會把信拿過來的。”
陸雲晟沒有否認,但也沒有被猜透的驚訝,“那便有勞長公主了。”
“那我先去洗手了,你要包紮啊,一定一定!”
姜苡枝再三強調,在看到陸雲晟拿起紗布後欣慰地點點頭,轉過身走到房間中去。
血是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而凝固的,于是原先流淌的血停滞在手上。
夜深人靜,借着屋内的燭火,姜苡枝攤開手心,看上面的塊塊血污。
明明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可兩個人卻還偏偏要像明知故問一樣的先演一出戲。
太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