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保身後的視線徹底消失不見,陸雲晟才重新開口,語氣仍然随意:“長公主今天又是做什麼。”
姜苡枝松開他的手,由并排轉走到他前面,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要不是你突然出來,我才用不着這樣。”
陸雲晟隻是笑,聲音不用回頭都能夠聽到。
忽然想起什麼,姜苡枝轉過身改為倒退着行走,以和陸雲晟面對面:“話說,你知道她是誰嗎?”
陸雲晟明知故問:“誰?”
她揚揚下巴,即使面前隻有空蕩蕩的小路。
“哦,你問的是崔小姐啊。”陸雲晟心領神會。
姜苡枝也說不上是發自内心的佩服還是陰陽怪氣,大概兩者都有罷,“你怎麼誰都認識。”
陸雲晟覺得好笑,講話帶上些無可奈何:“那是太傅的女兒。”
現在的姜苡枝自認為不再像從前那樣容易尴尬,“太傅?我沒見過他啊?”
“因為長公主不樂得認。”
“......”
好吧,還是會尴尬的。
“那還有一個,”姜苡枝轉移話題,湊到陸雲晟耳邊,确保接下來說出的話隻能夠被他們二人聽見,“你知道桑梓嗎?”
似乎是沒料到她會這樣問,陸雲晟明顯一怔,但也隻有一瞬。
他又重新面色如常地打趣道:“長公主知道的人也不比微臣少。”
“不過微臣剛從東鈴回來,自然沒法知道的事無巨細。”
“我隻知道她不是宮裡人,僅此而已了。”
姜苡枝看着陸雲晟一臉随意,嘴裡吐出無情的兩個字:“不信。”
或許陸雲晟沒有感受到她的無情,他隻伸手按住她的頭,将姜苡枝翻了個面,推着她向前走。
他說出來的話帶着笑:
“那便不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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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啟明依舊對姜苡枝感激不盡,即使她扪心自問什麼忙都沒幫上。
姜苡枝試着旁敲側擊向他打探桑梓的事,可全都被對方巧妙地搪塞過去。
對方不願說,她也不好多言語,于是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
月清璃尚在人間讓她重新對生活燃起希望,也讓她有興趣探索其他事。
譬如那位知道八百度的崔小姐。
這種事情倒也好打聽,姜苡枝成功知曉她叫崔思道,剛滿十九,滿打滿算比她年長一歲。
更重要的是,她每天都會在快天黑的時候到皇宮的花園轉上一圈。
于是姜苡枝算好時間,先她一步來到花園守株待兔。
“我說了我有辦法的......長公主。”
果不其然,對方在看到姜苡枝時吃了一驚。
姜苡枝也同樣做出驚訝的樣子,她起身:“這麼巧啊。”
“嗯,小女是來為它尋些吃食的。”她指了指肩頭正懶洋洋趴着的烏龜。
姜苡枝點頭對她笑,卻在下一刻聽見崔思道壓低聲音說了什麼,擺明不想讓她知道。
可不巧,她現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崔思道身上,也就一清二楚地聽到話的内容:
“你給我閉嘴。”
姜苡枝權裝作沒聽見,“這是你的寵物嗎?”
崔思道沉默一會後點頭:“算吧......閉嘴。”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沒壓住聲音,她連忙偷偷觀察姜苡枝的反應。
沒想到對方并沒有反應。
姜苡枝笑得善解人意,往側邊跨一步替她讓出前路。
她像是随口一提:“我前些日子出了點事,有些事都記不清了,所以你是崔小姐對嗎?”
崔思道把烏龜放到地上後就不再管它,轉而起身回答姜苡枝的話:“是的。”
“你不害怕我嗎?”
這句話在此情此景顯得沒頭沒尾,卻讓崔思道忍不住全身一僵。
她不說話。
“也是,你不知道我之前幹過什麼事。”
或許是注意到姜苡枝正觀察她的反應,崔思道不得不試着開口:
“小女知道的。”
“我知道。”
換做其他人,都會覺得此刻的姜苡枝莫名其妙。
可她不是其他人。
“我知道崔思道知道。”
人與人之間真的存在着潛移默化,比如同陸雲晟相處久了,現在的她也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一些無憑無據的,專門用來詐别人的話。
“可你又不是崔思道。”
崔思道的手一頓,直直看着姜苡枝。
甚至連先前在草叢中大快朵頤的烏龜也因為她的話而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