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同姜苡枝談話後,季永安便關了自己緊閉,幾天來誰都不見。
原話來自于上頭忽然派來監視她的宮女,姜苡枝也因此而無所事事,便也有閑心回答:
“那他不用上朝了嗎?”
宮女在一邊好像不知道如何回答,即使答案早在第一時間就出現。
他在朝堂的威信根本不夠,甚至連她都是由别人派來的。
姜苡枝早就做好持久戰的準備,卻也不願意将時間浪費在沒用的等待上。
于是她隻安靜坐下一會便起立,像凳子上放着釘子似的,轉頭問她:“我能去見他嗎?”
她隻猶豫一會,便為姜苡枝讓開道路。
“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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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夜的雨帶來潮濕的泥濘。
姜苡枝走得仔細,好讓衣擺不至于被濺濕,顯出狼狽的樣子。
好像天下的皇帝都是一個樣,愛不吃不喝,隻把自己關在禦書房。
或許是季永安專門為她留了口信,門口把手的侍衛看了眼她腰間别着的令牌便側身開門請她進去。
“陛下準備什麼時候放我走?”
白日的禦書房罕見地沒什麼光亮,隻有微弱的燭光使她能夠看清季永安的臉。
對方當然也能看見她。
“朕明白了。”
這話在此情此景下顯得有些突兀,可姜苡枝還是清楚知道他說話的對象是她。
“先帝被推翻,是因為失了民心。”
聞言,姜苡枝故意用鼻子發出冷哼一聲,“陛下現在也不見得有民心。”
擅長沉默的季永安再次沉默了。
姜苡枝也不急,隻站着靜靜等他說。
“倘若我能夠證明呢?”
他登上帝位不過一個月,連修改自稱都不是百分百能夠做到。
縱使環境昏暗,姜苡枝也知道陸雲晟并不在這裡。
“您不是一定要聽月樓,它沒您想得那麼強。”
這算是難得的實話。
“可那是離百姓最近的地方。”
“百姓怎麼奈何得了皇室。”
“怎麼不能,”他終于表現出些皇帝的樣子,“他們可以擁我上台,當然可以推我下來。”
“沈姑娘,”季永安起身,充滿鬥志的眼睛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下也顯得格外明亮,“倘若朕能夠向你證明,朕一定會為民,為向民心。”
“您是否就會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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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按照預想的軌道前進。
這其實不算是太公平的事。
她來自很久之後的世界,有太多百年前前人的經曆供她參考借鑒。
可是他沒有,南辰幾十年前的大火燒毀史書,使消息幾乎算得上閉塞。
他們将掠奪奉為信條,從前掠奪北陌,而今掠奪西熙。
文化根深蒂固,即使季永安好戰,也不算太意外。
所以她到皇宮來。
她裝出不在意戰争的樣子到皇宮來,打探他所想究竟是什麼,打探未來該怎麼樣。
可季永安好像不一樣。
陰暗的泥濘中浸泡藤蔓與枝丫,漆黑的花依附着生長。
可季永安莫名其妙地竟沒沾染上。
姜苡枝拍拍自己的肩膀,把米似的落下抖落下去。
算了,從前的宋啟明不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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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不許出宮,季永安并不限制她的自由。
但也隻是季永安。
先帝已除,可宮中的黨派組織仍然存在,他們仍然盯着姜苡枝。
有些時候她可以借助些時機甩開眼線,趁機去打探些不被人發現的事。
可今日不巧,一位自以為隐蔽的侍衛跟在身後,像是狗皮膏藥。
計劃隻好向後推遲,姜苡枝改為在宮中閑逛。
南辰與淺涼和東鈴都不太一樣,這裡的花園竟沒有池塘。
“姑娘,”姜苡枝前腳剛坐下來,便見有人來給她送本小冊子,“這是陛下送來的。”
聞言,姜苡枝接過來察看,上面明晃晃地寫着草拟下的主城管理事項。
她隻草草看了幾眼,便将冊子合上收起來放好。
蝴蝶由綠葉飛向紅花,終于向視線不可及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