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起身到别處去。
宮中的侍衛似乎在進行例行的練兵,不停揮舞手上的兵器。
又在見到皇帝正過來時連忙跪下表示尊敬。
季永安擺擺手便讓他們起來,随後還大度地許他們休息片刻。
而後不經意地看向姜苡枝。
姜苡枝也向他們看過去,季永安也就理所當然地以為她是在看他。
不過真要論起來倒也沒錯,在與他身後的陸雲晟對上一瞬眼神後,姜苡枝就轉而看向他。
“陛下。”她故意做出謙卑的樣子。
季永安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裝作鎮定的樣子讓她起來。
而後眼睛在她與侍衛隊之間來回穿梭,好像在提醒她什麼。
姜苡枝權當看不懂。
“民女忽然想要有要事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即使不願意,但也沒有理由留她,季永安也隻能夠由她離開。
或許是因為慣性的緣故,姜苡枝轉過身,冊子卻從口袋落到地上。
季永安先一步彎身撿起來,将它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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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成功甩掉眼線的好時機。
姜苡枝單手托住腦袋,筆被她拿在手上,彈琴似的一敲一敲。
她忽然湊過去看旁邊的陸雲晟。
“好神奇。”
“什麼?”陸雲晟也笑着回看她。
“這個啊,”姜苡枝擡擡下巴,“居然磨一磨就能變成墨水了。”
說着,她起身拿筆到硯台上蘸蘸,原先白淨的筆尖染上墨汁。
陸雲晟用幹淨的那隻手摸摸她頭,“你答應他嗎?”
“對啊。”姜苡枝頭都沒擡,隻顧着在紙上寫寫畫畫,抽出空隙才回答他。
“因為他替你撿了東西?”這話說得很輕松,讓人一聽就知道是在打趣。
于是姜苡枝忽略去搖頭的步驟,直截了當地回答:“你見過他手腕嗎?”
陸雲晟不置可否。
“他手腕上有個護腕,看着像什麼布做的,而且看上去已經帶了好久好久了。”
“那上面還有字,但是歪歪扭扭的,我一下子沒看清。”
她把筆放下來,“一輩子太長了,以後的事也太遠了。”
“我沒法說他以後會不會變壞,我連自己以後會不會變壞都保證不了。”
“但是至少現在,我覺得他是好的。”
說完,她去看陸雲晟的反應。
對方看上去像是在思索她的話,又在不久後像故意像逗她似的胡扯開口,“可好和壞又不是絕對的。”
姜苡枝歪歪腦袋。
“你眼裡的壞,到别人那就成了好了也說不定。”
她點點頭,好像是有點道理。
陸雲晟看她頻頻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壓下心底笑意,“所以,我們來打個賭嗎?”
“賭什麼?”她擡頭,看起來頗感興趣。
陸雲晟甚至故意模仿她的口癖:
“賭按照你的标準,你不會變壞的。”
他當然是一時興起,說些不着邊際的話同她玩笑。
姜苡枝當然知道。
可偏偏在最後一句,陸雲晟忽然收起戲谑的笑,反而顯得認真起來。
擅長逃跑的姜苡枝撇開臉,轉移話題似的舉起她畫過的紙:“你知道我畫的是什麼嗎?”
陸雲晟從善如流地接她的話,眼睛向畫看過去,算得上認真地思考一會:“你給自己設計的家?”
“差不多。”姜苡枝又拿起筆,在紙上添了幾筆。
“我以後的家要有很長很長的屋檐,這樣曬的時候可以遮陽,下雨的時候還可以躲雨。”
“我還要在院子裡種棵春喜果樹,想吃的時候直接摘就行了。”
“還有還有,”她繼續提筆,三兩下畫出個燈籠,“我要留盞燈常亮,這樣過路人都會在心裡贊歎我的豐功偉績的。”
陸雲晟就又明晃晃地笑,把畫接過來拿在手上,“那你得每天收到他們的感謝了。”
“是啊,說不定到我死了,還會有人給我獻花呢。”不存在的尾巴一搖一搖,嗆嘴似的說出這些話。
“而且,你剛才有個地方說錯了。”
她的眼珠子一轉一轉,看向畫,看向筆,看向高處的房梁,終于在最後落回到陸雲晟身上。
他正等着姜苡枝說出後面的話。
“這是我們的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