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趕上傅莺的十八歲生日,姜苡枝探索北陌的旅途隻持續短短一天,第二日她便啟程回去。
這個時間安排堪稱精妙絕倫,等姜苡枝回到南辰,她甚至還有幾天能夠用來籌備傅莺的生日相關。
那天在最後如約而至,平日裡故作高冷的傅莺一反常态,終于發出些屬于小孩子的歡聲笑語來。
姜苡枝權當她轉變思想,忽然覺悟其實把笑挂在臉上也不算是什麼不酷的事情。
由于傅莺的身份特殊,這場生日宴的規模算不上宏大,隻是在某個酒樓的包廂中邀請了幾位熟悉的人一同為她慶祝。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在這個世界,十八歲甚至還沒有十五歲來的重要。
如果不是姜苡枝早早就執意要求,甚至沒有人會在這天如此大張旗鼓地慶祝。
今日的壽星沒有太多壽星的樣子,反而更像是收到邀請來為别人祝賀的人。
姜苡枝看她大口吃菜,時不時與一邊的陳瑛瑤閑聊兩句,算了,隻要她開心就好了。
這樣想着,沒有壽星樣子的壽星卻忽然毫無征兆地站起來,話是對着姜苡枝講的:
“姐姐,我要敬你一杯了。”
傅莺一開口,席間的所有人便立刻噤下聲,隻将視線落到她們兩個人身上。
莫名成為焦點之一的姜苡枝一頭霧水,卻還是舉起杯子站起身來。
傅莺當然将她的疑惑盡收眼底,于是她繼續開口:“雖然很不想說,但還是要謝謝你的照顧。”
她好像不擅長或者不屑于說什麼煽情的話,說完這句後便閉上嘴不再開口。
于是姜苡枝适時把話接過去,她祝她生日快樂。
傅莺還記得,隻有姜苡枝一個人會這樣——
她會把生辰稱為生日。
會近乎執拗地要求她一定要好好過十八歲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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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宴圓滿結束,也代表着傅莺正式進入十八歲。
之後的日子沒有什麼不同,成年的傅莺仍然可以随處亂逛,也仍然不能夠到聽月樓前面去。
姜苡枝的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同,她仍然在無聊的時候出去轉幾圈,或者幹脆呆在屋子裡睡覺。
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
今日的姜苡枝選擇了前者,正好碰上閑來無事,她索性去街上挑幾塊布匹給自己和傅莺做點新衣服。
采購的過程算得上順利,姜苡枝帶着東西滿載而歸,春天的太陽還算不上毒辣,此刻正暖暖地灑在她身上,倒像是給她鍍上一層金光。
姜苡枝原以為這會極普通的一天。
直到她慢慢踱步回住處,還沒到門口,便在不遠處看見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姜苡枝想也不想便朝他奔過去。
對方似乎早就已經注意到她,提前便張開手做出接住姜苡枝的準備。
沖過來的人不免由于慣性而保持原來的運動狀态,可陸雲晟卻穩穩接住她。
他見姜苡枝忽然笑得可以說莫名其妙,便邊抱着她向裡走邊問她,想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心情不錯的姜苡枝當然樂得回答:“又不是隻有開心才能笑。”
像是為了增加這句話的可信度,姜苡枝把頭埋起來,好掩耳盜鈴一樣地讓陸雲晟看不見她。
陸雲晟點點頭,好像是承認她的話的确很有道理。
他身上沒由頭的草木味撲面而來,同太陽一樣暖烘烘的,姜苡枝靠在陸雲晟肩膀上,沒忍住微微拱了拱。
接着又開口,說出來的話像是喃喃自語:
“好想你。”
陸雲晟沒說什麼,隻拍着她背穩步向前走,一直到把她放在椅子上坐下。
姜苡枝在椅子上習慣地晃晃腿,對方卻沒有與從前一樣在她旁邊坐下。
相反的時,他隻是彎腰站在面前,好平視着與姜苡枝面對面。
兩個人就這樣相互看着。
過了這麼久,他也終于能夠歲月靜好一樣地好好看姜苡枝。
同從前一樣,她的臉上還是帶着笑,好像沒見過什麼煩人的事情。
這樣最好。
陸雲晟忽然向前來抱住她。
“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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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繼續向前走。
接下來的日子沒有什麼要緊事,兩個人的日常便是聊聊天,出去逛逛,玩玩遊戲,做做手工,諸如此類。
與其說是清閑,倒不如說是大戰前的甯靜。
他們都知道遠方的宋啟明在計劃着什麼。
卻又都心照不宣地什麼也不說,隻假裝歲月靜好地無事發生。
那天陸雲晟出去買練字需要的墨條,姜苡枝則閑來無事地到院子中打理花草。
傅莺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姐姐。”
她的語氣顯出獨一份的鄭重,姜苡枝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個語氣。
她默默放下手中的剪刀,卻也并不急着回頭看她。
姜苡枝當然知道傅莺來是為了說什麼。
畢竟這一天總是要來的。
她應該早就準備好。
陸雲晟回來時,天已經半黑不黑,姜苡枝正坐在院子裡漫無目的地向天上看。
剪刀被她随手放在桌子上,她好像失了神,連有人過來都沒有注意到。
陸雲晟不清楚發生些什麼,隻默默到她旁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