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蠻王子恩禾今率軍親征,這一次他們大概是傾盡舉國之力南征,想要拿下巴勒林到烏爾察一帶的領土。
年前他們死攻不下,最後糧草告急和嚴寒難耐而不得不退兵,如今他們已經緩過一口氣,又正逢玄冥軍兵力分散,因此此戰勢在必得。
姚遠剛趕到北疆時,兩軍剛在巴勒林惡戰過一場,雙方傷亡相當,誰也沒有打退誰。
姚遠裹挾着血腥味的寒風,掀簾而入,行動間铠甲發出輕響。軍帳内衆人紛紛起立,單膝跪地行禮:“大帥!”
“不必多禮,”姚遠示意他們起身,走到沙盤前,問,“跟我講講現下戰況如何。”
副帥孫毅用一根長棍指着沙盤中的一處,道:“目前敵方大軍三十萬,暫時以錫林峰為據點,随時可以借由山林的掩蓋而進軍南下。”
“傷亡情況如何?”姚遠問道。
“玄冥軍現存兵力十五萬,方才一戰死亡一萬、重傷三千、輕傷不計,傷兵已經全部轉移到後方了。”
姚遠點點頭:“行,汪威點兩萬人馬,晚上随我夜襲錫林峰,帶足火油。”
......
夜色深濃中,在京城收到來信的趙梓明神色一凜,立刻從侯府出發要去皇宮報信。
然而就在他正要踏出大門的時候,一隊禁軍卻包圍了整座侯府,為首的是禁軍統領辰佳,他舉着火把,火光在他眼底閃爍,如同毒蛇吐信。
趙梓明不動聲色地用背在身後的手将信藏進了袖中機關,然後鎮定地問道:“辰統領,這是何意?”
辰佳見他還算講理,扶在刀柄上的手擡起來,從懷中抽出一張文書,展開來給趙梓明看,他說:“有人舉報鎮國侯姚遠通敵和受賄,我奉兵部王尚書、刑部陳尚書之令查封鎮國侯府,還請配合。”
趙梓明身後的一排親兵聞言面面相觑,最後看向趙梓明,隻見他額角隐約有青筋暴起,但又免強忍住了,而是用盡量平穩的聲音答道:“查封侯府可以,但敢問大人,這府上十餘名玄冥軍将士和十餘名雜役又當如何?”
辰佳收起文書,朝身後禁軍打了個手勢,道:“都給我拿下。”
禁軍剛要壓上前,玄冥軍親兵已經抽刀出鞘:“大膽!”
“這位大人,雖然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您,”辰佳對趙梓明說道,“但既然你是這兒主事的,那我便要提醒一句,侯爺目前隻是涉嫌、尚未定罪,若是今日你們真的動了刀兵,那才是闆上釘釘的畏罪拒捕!”
趙梓明知他此言非虛,揮手沖親兵們道:“都住手!先配合。”
說罷便側過身,放禁軍入院搜查。
......
深夜行軍的姚遠目力甚佳,在黢黑的叢林裡也沒有迷失方向,很快便摸到了北蠻大軍的據點。
隻見在錫林峰山丘環繞的中心,他們軍帳相連,周圍有一圈拒馬,以及定時巡邏的士兵。
姚遠一打手勢,汪威便和他兵分兩路,從左右方向形成包圍圈,同時潑灑大量的火油。
濕冷的北方森林裡開始隐約散發出火油味,恩禾今像被驚醒的猛獸一樣起身,掀簾而出,大喝道:“敵襲!——”
頃刻間沖天的火光從他們四周燃起,将整個夜幕都點亮成金紅色,玄冥軍兵士站在火圈外圍,黑色的身影看起來像暗夜裡的魔鬼,來向這些侵略者們索命。
恩禾今的神駿頗有靈性,從馬圈中跑了出來,來到他面前,他翻身上馬,将腰間彎刀抽出,鋒芒映照在他眼底,他惡狠狠地看着前方黑影中為首的那個,朗聲道:“都說南平國人是君子、将領是儒将,如今看來,玄冥軍也不過是偷雞摸狗耍手段的鼠輩!——衆将士!今夜若是沖不出牢籠,你我皆将命喪于此!!!殺!——”
回應他這句話的是更加刺目的火光,周遭山林都化身焚爐。
铿!——
金屬相撞聲震耳欲聾,恩禾今的彎刀與姚遠的銀槍猛烈地撞在一起,摩擦中迸濺出火星。
恩禾今身上的毛氈還燃着火,身上不知燒傷了多少出,劇痛讓他目眦盡裂、牙關都咬出血來!
恩禾今率先沖出火圈,與守株待兔的姚遠悍然撞上,見一擊未中,他大喝一聲,刀鋒轉向,側身想要切近姚遠腹側。姚遠一夾馬腹,擰轉方向,同時手中銀槍橫揮出去,打得恩禾今的馬痛苦哀鳴。恩禾今失去平衡滾落在地,緊接着連退三步躲開銀槍鋒刃,他身上殘餘的火終于燃盡了,焦黑的殘留物黏在身上,讓他看起來像瀕死的猛獸。
姚遠再次揮槍下劈,然而恩禾今不退反進,欺身向前,從銀槍借力一躍,飛身就要用彎刀抹姚遠的脖子,姚遠仰身避過,放開被深深杵進地裡的長槍,腰間苗刀出鞘,以極其犀利的角度撞開彎刀刀鋒!
然而恩禾今此人卻難纏得很,他的打法根本就不是北疆戰場上慣常見到的直來直去的路子,而是借助了自己彪悍的體格以及蠻族的摔揉技術,用核心力量将自己整個人淩空拔起,雙腿如同藤曼絞住姚遠握刀的手,幾乎是在絞技成型的一瞬間就發力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