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儀懶得虛與委蛇,指着他們的華蓋開門見山說道:“我的蹴鞠落在你們車頂上,勞煩二位侍衛替我将蹴鞠拿下來吧。”
“屬下怕是做不了主。”江野無奈地笑了笑,擡手指向緊閉的車門,對她明示道。
霍令儀盯着門扉遲遲不肯開口。
若換做旁人,早就掀起簾子主動跟人相見。
也就隻有越少珩矯情,非得讓人三催四請才肯露面,好彰顯上位者的傲慢尊貴。
偏她還不讓他如願,有本事一輩子躲在車裡不開口啊。
場面一時陷入了僵局,江野主動上前勸道:“霍小姐何不問問景王殿下。”
霍令儀故作不知,玩笑道:“哪兒來的景王,我怎麼沒瞧見,車上何人啊,怎麼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躲躲藏藏,一定是長得太醜羞于見人,既然如此,那就老老實實待在車裡别出來,吓壞小朋友可就不好了。”
江野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而青山皺了皺眉示意他快打個圓場。
江野搖頭,當做沒看到。
霍令儀不再寄希望于他們二人能幫她,正所謂人不助我,我便自助!
她推開兩個擋路的侍衛,繞到車頭踮起腳尖往車篷上看,試圖找到蹴鞠的影蹤。
地上看不清,便打算登上馬車瞧瞧,霍令儀招呼江野把馬凳給她拿來,江野也不拒絕,反而笑吟吟地替她張羅。
霍令儀扶着門框,提起裙擺拾級而上。
還差最後一級就要踩在馬車上,車門忽然無風自動,緩緩打開,露出廬山真面目。
越少珩單手支頤,靠坐在窗台邊,墨發金冠,華服加身,一眼便知氣質不凡。
他生得異常俊美,面容昳麗,五官精緻,眉宇下颌的線條鋒利英挺,氣質介于少年的乖張桀骜與青年的沉穩冷傲,縱使臉上帶着笑,周身極具侵略性的氣場也讓人不敢輕易靠近。
此時下颌微擡,對上霍令儀不虞的表情時,嘴角慢慢勾起,目光在她身上流連打量,冷不丁出言戲谑道:“霍小姐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外人,本王的馬車說上就上。”
說話間,層疊的廣袖半遮半掩,故意露出了蹴鞠的半個身影,修長的手指還漫不經心地敲擊着擱在腿邊的蹴鞠上。
這樣刻意的提醒,想不注意都難。
霍令儀站在馬凳上不再往上一步。
她雖居高臨下,但越少珩身材高大,坐在車裡也不比她矮,霍令儀幾乎與眼前的越少珩平視。
她好聲好氣的與他商量:“景王殿下,勞煩把我的蹴鞠還給我。”
越少珩發出疑惑的聲調:“你的蹴鞠?”
霍令儀點頭:“不錯,我方才不小心把蹴鞠抛到你的車上,追了一路,你的侍衛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我就不跟他們計較了,既然知道我的東西在你手裡,還請殿下物歸原主。”
越少珩喉間發出輕笑,廣袖一遮,徹底掩去蹴鞠的蹤迹:“哪裡有你的東西,任何在本王車裡出現的東西,都是本王的。”
霍令儀懷疑自己耳朵聽岔了,可看他老神在在,笑容頑劣,一副霸道姿态,就知道讨要之事十分棘手。
可事實上,蹴鞠就是她的,他憑什麼占為己有!
霍令儀杏眼圓瞪,怒火中燒:“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麼,如此霸道蠻橫,此乃強盜所為!”
越少珩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嚣張,倨傲地說道:“天下是我越家的天下,就算路邊一顆小石子,也可以歸本王所有,霍令儀,你想挑戰天家權威?”
這人簡直是強詞奪理的代名詞,他圈地為營是他的事,但拿皇家來說事,霍令儀還真不敢應他。
落于下風的她,隻好暫避鋒芒:“你……不要偷換概念,這是我真金白銀買的!你還給我。”
霍令儀擡腳要上馬車來奪。
越少珩唇角勾起壞笑,觑她一眼敲打她:“霍令儀,本王提醒過你了,車上的東西都是本王的,你要是踩上來,你也是我的。”
“你……好不要臉!什麼就是你的了!”
霍令儀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血氣上湧,她看着越少珩笑得恣意張狂的臉,小臉憋得通紅。
身體在她意識之前早已做出反應,右腳重新落回馬凳。
車裡的人忽然輕笑出聲,聲音像根羽毛在她耳廓掃過,讓她汗毛直立,仿佛在嘲笑她膽怯。
霍令儀的臉越發紅了,氣紅的!
馬車木闆被擦得一塵不染,光可鑒人。
隻可惜馬車的主人與潔淨無暇半點不沾邊,不僅嘴是粹了毒的,心也是黑的。
霍令儀看着幹淨的踏闆,橫生出一股破壞欲。
“我就是踩了,又能如何。”霍令儀一路跑來,鞋底沾了不少灰,繡花鞋在踏闆上跺了兩腳,留下兩個灰撲撲的腳印。
分外紮眼,是對他權威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