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令儀這才想起她是為什麼跟越少珩吵架,指着越少珩的馬車說:“我的蹴鞠還沒拿回來呢。”
喜鵲餘光瞥見越少珩手裡的蹴鞠,卻怎麼也想不明白蹴鞠怎麼落入景王手裡的,她來不及細想,先将霍令儀安撫好:“一個蹴鞠罷了,奴婢再給您買一個,再買一個啊。”
喜鵲哄了好一會,才把霍令儀勸走。
臨走時,霍令儀還狠狠剜了越少珩一眼。
越少珩毫不在意,勾唇頑劣一笑,故意掏出她落下的蹴鞠在手裡抛上抛下,玩得不亦樂乎,滿是挑釁。
霍令儀看着他故意刺激自己,一口銀牙險些咬碎,被喜鵲拉着走也要三步一回頭。
站在馬車旁看戲的江野看着霍令儀忽然被人帶走,惋惜道:“哎怎麼走了……”
“上車吧,咱們也走了。”青山把馬鞭塞進他手裡,推了他一把,示意他駕車。
江野揮鞭驅車,吆喝着把圍觀的百姓趕走。
馬車不疾不徐地繼續往城外方向走。
車門忽然被人拉開一條縫,青山不知何時進了車廂,換上錦袍,低聲對江野吩咐道:“改道,去明月閣聽曲。”
*
明月閣。
坐落在盛京南邊坊市的一座茶樓,周邊竹林環繞,曲觞流水,頗為雅緻。
店家也是個風趣雅人,長袖善舞,廣結善緣,往來皆鴻儒。
偶爾也會舉辦雅集,廣邀盛京的名人雅士吟詠詩文,譜曲唱詩,以求能成傳頌千古的經典佳作。
竹林外停了不少馬車,幾個書生攜伴同行,一起走過溪水潺潺的竹橋。
“聽聞今日柳小姐也來雅集了,不知道能不能聽到她唱詞,若是我寫的詞能被她看上就好了。”
“那就得看王兄你的本事了。”
有人初來乍到,對盛京的人情往來不甚了解:“柳小姐是誰?”
“蘇兄初來盛京怕是沒聽過她名字,柳小姐,名喚青骊,她的父親是平陽侯柳靖,平陽侯年輕時也是個才華橫溢的風流人物,培養出來的女兒自然也是才女。柳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最擅古筝,又稱盛京第一筝手。”
他更好奇了,被一個侯府千金看中自己寫的詞,能有什麼益處?
于是追問:“寫的詞被她看上又有什麼說法?”
“柳小姐才情出衆,眼光獨到,凡是被她唱過的詞,不出三日便能風靡盛京,傳唱到街頭巷尾,就連宮裡的娘娘們也愛唱她做的曲。柳小姐可謂是再世伯樂,作詞人在她引薦下,也許能被哪位貴人看中,納入麾下,從此平步青雲。”
“可許配了人家?”
“收起你的小心思吧,這般人物哪裡還輪得到你我,聽聞柳侯有意景王,前不久景王寫的詞還送去給柳小姐作曲,算作給太後壽辰的賀禮,可謂是珠聯璧合。”
“可惜了。”
蘇公子歎息搖頭,可惜她被人捷足先登。
“可惜了。”
竹橋不遠的回廊下,霍令儀憑欄而坐,手中轉着一根折枝柳條,輕輕拍打着水面,也跟着發出一聲歎息。
不過她可惜的是,柳青骊一朵鮮花插在越少珩這顆牛糞上。
喜鵲倒是從未見過這個柳小姐,隻是聽他們描述,能給他人做引薦的姑娘,自身本事應該不小,小小感歎道:“好厲害的女公子呀,小姐你有見過她嗎?”
“算是見過吧,遠遠瞥了一眼,長得是挺美的,不過冷冷的不太好接近呢。”霍令儀參加宮宴時曾見過這位柳青骊。
那時她從宴席裡抽身,到禦花園裡透氣,隔着湖畔遠遠就看到柳青骊孤身一人站在白玉橋上,神情恹恹地垂眸盯着湖水看。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想不開想尋死,霍令儀正欲過去瞧瞧,柳青骊就已經抽身離開。
她來到柳青骊剛才的位置,垂眸便見池塘中五彩斑斓的錦鯉彙聚在此處,嘴巴翕張,正在跟她讨要魚食。
之後回到宴席,柳青骊還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樣子,不主動跟人交際,安安靜靜坐在席上,清冷出塵的模樣好像周遭一切都與她無關。
真是一個怪人。
從回憶中抽身,霍令儀扭頭看向剛回來的喜鵲:“那邊怎麼樣?”
喜鵲答道:“奴婢親眼看着景王從馬車裡出來,然後被茶館裡的人引路進了茶樓,侍衛則離開了馬車,大概是去解手了,現在馬車附近空無一人。”
霍令儀把柳條往水裡一抛,利索起身,二話不說便要去後院找馬車。
喜鵲跟在她身邊,小跑着追上她的步伐:“大小姐,咱們再買一個不就成了,何必去偷。”
“偷?我是拿回原本就屬于我的東西!”
霍令儀撇嘴,步履一停,回首輕輕彈了喜鵲的腦門以作懲戒。
喜鵲吐了吐舌頭,為自己說錯話道歉:“奴婢錯了。”
她們轉身前往後院的同時,方才幾個書生已經繞過竹林空地,來到了明月閣的正門。
恰好撞見一道眼熟的身影。
來人穿着一身漿洗幹淨的竹青色長袍,一身書卷氣,君子端方,周正儒雅,孤身一人站在茶樓外徘徊。
“孟兄,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