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娴和郭信回則是想走也走不了,隻好繼續跟他們二人陪練。
少了孟玄朗參與,不需要讓球,他們的水平也可以盡情發揮。
但是盛娴和郭信回卻感覺有幾分不對勁,二人對視了一眼。
景王這球怎麼那麼難搶,比對孟玄朗那會還狠。
郭信回近身搶蹴鞠時被越少珩撞得肩膀生疼,隐隐感覺到他帶了火氣在踢。
開口讨饒求他讓着些,他非但不肯,還繃着臉讓他拿真本事來搶。
郭信回那叫一個委屈,他也得搶得到才行。
*
下了場的霍令儀挪到塌邊跟孟玄朗并肩而坐,她悄悄觀察孟玄朗的神情,很是關切。
孟玄朗隻有十六歲,比她弟弟大兩歲。
在她眼裡看來,十幾歲的少年,正是最争強好勝、最要面子的年紀。
霍珣更稚氣一些,什麼都擺在臉上。
但是孟玄朗卻好似什麼輸赢都不在乎一樣,被落了面子也沒有生氣。
要是她被人欺負到這頭上,怒火沖天非得找他打一架才成。
為何他不生氣呢?
孟玄朗注意到她的關心,笑着說道:“霍小姐不必為我擔心,我沒事。”
霍令儀偏頭看他,眼裡的擔憂溢于言表:“你沒生氣吧,景王他為人獨斷專行,霸道又不講理,隻顧着自己開心,傷害了别人也不知道,你才學蹴鞠不久,他卻是個老手,仗着本事欺負人,好沒道理。”
孟玄朗苦笑:“也不怪景王,是我确實拿不出手。”
霍令儀擺手:“不會,不會,術業有專攻,你可是被聖上欽點的狀元,我舅舅誇你文章作得好,不僅文采斐然,見地深刻,還寫的一手好字,将來定有造化。”
霍令儀的舅舅馮止是翰林學士,也是孟玄朗的恩師。
“馮老師謬贊了,我沒有那麼好。将來的事将來再說吧。”孟玄朗想到自己的仕途,難免有幾分傷春悲秋。
曆屆的狀元無不登科後一路順遂,隻有他被吏部發派到國子監屈就,也不知何時能出頭。
他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一時難以翻身,馮老師勸他韬光養晦,他也隻能沉澱。
他才十六歲,人生還有很長,不急于一時。
不想談及自身,孟玄朗便主動将話題拉回越少珩身上:“霍小姐與景王相熟,為何不找他幫忙?我看他球技高超,要是上場,一定能助你們赢下比賽。”
“他拒絕我了呀。”霍令儀想也不想回答。
那日在場外等霍珣,她就給他抛過橄榄枝,可是他冷冰冰地拒絕了她,還罵她蠢,這誰能忍!
“可我看他似乎很想加入你們,何不再問問?”
霍令儀抱着膝蓋,小聲嘟囔,聲若蚊蠅:“但是我想你幫我。”
“嗯?”孟玄朗沒有聽清楚。
霍令儀歪頭,故作可憐地睜着一雙盈盈動人的桃花眼看他:“你不願意幫我嗎?”
對上姑娘家示弱般求助的眼神,是個人都會忍不住心軟。
孟玄朗也是如此,可他卻也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願逞強害了他們:“并非不願意,隻是我能力有限,如果霍小姐真的想赢,其實應該去找能力更強的人,譬如景王。”
霍令儀很清楚孟玄朗說的話是對的,徐明受傷的消息傳來時,她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越少珩。
隻是那日他又說了那樣一番話,實打實的拒絕她,她還怎麼好意思再開口求人?
所以她才想起去找孟玄朗,死馬當活馬醫。
最初孟玄朗也是拒絕的,她費了一番口舌才把人說服。
但其實她的這番請求對他來說是真的強人所難吧。
可是再去求越少珩,他會答應嗎?
霍令儀看向場下與霍珣配合無間的越少珩,心裡拿不定主意,轉頭問身邊的人:“你說他真的有這個想法?”
“我覺得有吧,你覺得他沒有嗎?”
霍令儀也說不上來。
今日他的到來令人倍感意外,她找郭信回說這事,隻是期待他能找到靠譜的人,卻沒想到把越少珩招來了。
他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慢慢的,她就想明白了。
應該是願意的。
不願意又怎麼會來?
總不能是來落井下石,看她找不到人在這兒焦頭爛額的笑話吧。
霍令儀咬着下唇,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場下的越少珩。
要不再去問問?
*
風流眼中蹴鞠飛來又去。
下面計數的奴仆靠在柱子旁,翻牌子的手都已經麻木了。
又下一局,蹴鞠是這麼容易踢的嗎?這位公子是怎麼做到百投百中的?
“不來了,我和阿娴累了,先去歇會。”郭信回一個大男人被如此拉練都累得不行,更遑論自己的妻子,說罷便拉着盛娴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蹴鞠場。
霍珣的眼睛瞪得噌亮,像是一團不會熄滅的火。
雖然墨發都濕了,臉上也絲毫不見疲憊的樣子。
他走到越少珩面前,求教道:“殿下能不能指點我一下。”
越少珩淡淡瞥他一眼,對上少年那雙相似的桃花眼。
瞳眸清澈,一片赤誠。
他沒有拒絕,給了他兩分薄面。
霍珣歡天喜地蹦了起來:“多謝殿下,殿下您真是菩薩心腸。”
越少珩忽然嗤笑了一聲,怎麼連誇人都是一樣的。
不過霍珣這小子倒是比他姐姐溫順不少,要是霍令儀也這樣溫順……
那就不是霍令儀了。
他在心底否定了這個想法。
越少珩傾囊相教,霍珣也學得認真。
一番教學下來,他感覺如醍醐灌頂,一下打通了不少節點。
與景王熟絡了以後,霍珣也沒有之前那樣緊張,還敢跟他說說心裡話:“殿下要是也能來比賽就好了。”
越少珩眼神一凝,茶色眼眸閃過疑惑,狀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五缺一,你們找了誰?”
霍珣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孟老師,阿姐今早去找的他,我也沒想到孟老師願意答應幫忙。”
“所以……”
根本就沒有找他的意思。
越少珩意識到這一點,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起來。
原來是他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