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三天都是陰雨天氣,再加上别寒漪這個要避嫌的尴尬身份,從見連映照那日回來後就沒再出過門,一直窩在閣樓上。
陸競毓起初還有點擔心,會上來陪陪她,見她确實沒有半點波動,似乎心情還不錯也就真的放心了。
斥悅收了傘用力甩幹上面的雨水,再使勁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雨滴後才上閣樓。她閑不住,總是出門,買這買那,不過她買的都是與别寒漪有關的東西。
而她今日冒雨出府就是為了買夏天生長的一種野菜,這種野菜周期短,不常見,時節一過就沒有了,偏偏别寒漪喜歡吃,這才一大早冒大雨出門,擠了幾個菜市終于遇到唯一的一個老農在賣。她将那僅有的一丁點野菜買下,趕緊拿去廚房,這樣的話中午小姐就能吃上。
到東首房時看見鬼嘯站在門口,房門開着,他時不時地觀望着裡面就是不敢進去。别寒漪在裡面作畫。
“進去啊,”她推了一把鬼嘯,“跟我來,沒事的。”
見他不動,她将他拉進來。
“小姐,你猜我聽見了什麼?”
别寒漪頭也沒擡,“什麼?”
“我去買菜聽到那些菜販和肉販說淮平侯府的夫人回來了,還把小姐也帶回來了。這兩日淮平侯府大買特買,整個宮城周圍的人都知道了。很多人都在讨論這個小姐長得如何,每天都有馬車經過侯府,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然後實在見不到人也就走了。”
别寒漪手上一頓,靜靜盯着她畫錯的那筆,思緒回到了前世。上一世郭淺依也是這般回到襄京,大婚時她隔遠見過一眼,确實人若閑花幽樹,比襄京貴女多了些許純樸。
婚宴完後侯府夫人跟義母明裡暗裡表明意思,義母正愁沒有合适的人選,不想一位封地在外的宗親子弟相中了她,特意求娶。
後來得知郭淺依也有此意,二人在婚宴上一見鐘情。程熹自是不願,認為憑她女兒的姿貌在襄京找個達官顯貴不成問題,何必出京嫁空有名聲的宗親子弟?
後來經郭淺依開解最終她同意婚事,沒多久母女倆又出了襄京,之後聽說那位公子風光大娶,一輩子雖無實權倒也富貴平安一生。
這算是最好的結局,高嫁人家看不上,能得程熹看中的人家自然是顯貴,這樣的人家肯定想攀更高的枝,空有名号的孤兒寡母不是他們首選。低嫁程熹更是不允,她孀居多年,一下從侯府主母跌落遺孀,自然想在女兒這裡出口氣。不然也不會高調回襄京了。
這一次依郭淺依的性子不會出來走動,屆時隻等婚宴,她與那位公子相遇。隻是這一世婚宴雖有,但換了新娘,不知一切是否還會如舊。隻希望别節外生枝。
“小姐?小姐?”
斥悅見她失神,喊了兩聲她才從思緒中回過神,一擡頭便看見鬼嘯站在眼前,瞬間變了臉色,黑臉問:“你怎麼進來了?”
“我叫他進……”
“放肆!”
她一聲怒吼把斥悅吓得砸斷了後面的話,震驚地看向她。
“沒我的允許你敢踏進來,不想活了嗎!”
鬼嘯咚地一聲跪下,斥悅看了看他也跟着跪下。
别寒漪看到斥悅如驚弓之鳥一般頓時清醒半分,那晚之後她不準他再進來她的房間,斥悅并不清楚那晚的事,這才像以前一樣把人拉進來。
可是她不能因為斥悅不懂以後的事就這樣放任,萬一他哪天發狂後果她承受不了。隻有現在壓制他,讓他害怕她,也許在殺不死他的情況下能預防一二。
“拿鞭子來!”
那晚的鞭打讓她莫名覺得痛快,将仇人鞭打得遍體鱗傷能讓她回憶起前世時得到些許安慰。
鬼嘯膝行過去拿那晚他親自留下的鞭子,再膝行過來舉至她眼前。眼中沒有半點不甘,反而是一副求仁得仁的笑意。
在他心裡主人能打他至少證明主人還能看得見他。
“小姐,你一向好說話,這次是我們不懂事,求你别打。”斥悅顫抖着磕頭,她從沒見過小姐這樣發火。
“斥悅,你起來,不關你的事。”
“不不,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仗着小姐疼愛就失了分寸讓他進來,我不該不懂事擅自作主。小姐,你要打就打我,是我的錯。”
“斥悅!出去!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斥悅突然停住往下磕的頭,一臉錯愕地看着自家小姐,有些不确信這還是她認識的小姐嗎?很快,她起身出去了,因為她在她家小姐臉上看不到半分猶豫,有的隻是決絕。
鬼嘯沖她搖了搖頭,一臉坦然地面對别寒漪。
“啪”一聲鞭響,鬼嘯一臉平靜,隻是下颚明顯地繃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