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顧白月獨自一人留在家,季如蘭當然不放心,但她也是别無他法。顧白月說陪着她一起回老家,季如蘭以不能耽誤學習為由拒絕了。
季如蘭一走兩三天,要跟雇主解釋清楚。
付聞櫻聽說季如蘭要回鄉探望父母,自然不會阻攔,隻是:“皎皎怎麼辦?不如讓孩子來家裡住兩天。”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顧白月這兩年出落得越發标緻水靈,一個人在家太招眼了,萬一有人起了歹心,小姑娘出點意外,别說親媽季如蘭了,付聞櫻敢保證她兒子孟宴臣第一個哭死。
季如蘭推辭:“會不會給先生太太添麻煩,本來商量好找一個安全系數高點的酒店,讓孩子湊合兩天。”
付聞櫻擺擺手:“麻煩什麼,皎皎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不怕你吃醋,我有時候都覺得皎皎比沁沁貼心多了,真心羨慕你有這麼個乖巧的小棉襖,要不是你舍不得,直接讓皎皎給我當女兒多好。”
季如蘭知道付聞櫻說得不是客套話,從皎皎小時候起,付聞櫻和孟懷瑾就對她頗多關照,口頭上的誇獎更是家常便飯。
這天放學,許沁坐上孟家專車,等了一會兒才見孟宴臣和顧白月有說有笑地走過來,兩人一起上車。
許沁發懵:“顧白月?”
顧白月從孟宴臣身後探出頭來,抓着書包帶打招呼:“許沁姐姐。”
許沁:“你怎麼來了?”
“沁沁,蘭姨回鄉探親,皎皎這幾天來家裡作客。”孟宴臣覺得許沁的語氣有些不禮貌,怕她不歡迎顧白月,微微加重了語調:“是媽媽邀請的。”
顧白月知道許沁不喜歡自己,從很小時候起,她就能似有若無地感知到許沁的厭惡,盡管許沁有時候會故意隐藏起來,但一個小孩子的僞裝其實并不算高明。
不過沒關系,顧白月覺得自己又不是什麼稀世珍寶,會有人讨厭很正常。
顧白月在孟家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飯後又跟付聞櫻孟懷瑾兩個長輩聊了幾句。八點一到,三個孩子就齊刷刷站起身去寫作業。
孟宴臣帶顧白月去了客房,“你知道的,聽說你要來家裡住,我媽專門讓人換了全新的床單被套,衣櫃裡還有清洗好的換洗衣服,要是缺什麼東西直接跟我說。”
“放心好啦。”顧白月在孟家還算自在,畢竟她也來過無數次了,她沖孟宴臣揮手道别,高高束起的馬尾在空中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宴臣哥晚安。”
“晚安。”
房門合上,顧白月好奇地看了看付聞櫻布置的房間,果然處處精緻,窗簾被褥都是年輕女孩喜歡的風格,衣櫃裡的裙子明顯不曾上過身。
顧白月認出其中幾件是輕奢品,許沁經常穿這個牌子的衣服。
無功不受祿,顧白月想着自己來孟家借住,已經夠麻煩人家了,哪裡還能腆着臉收這麼多漂亮小裙子。
不過看一看過足眼瘾,還是沒問題的。
顧白月瞧了瞧這些可可愛愛,風格各異,俏麗之中又帶點小優雅的衣服,納悶地撓了撓腦袋:“所以許沁到底在壓抑什麼啊?”
她是怎麼做到一邊反反複複抱怨付聞櫻管教嚴苛,衣食住行樣樣都要插手,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錦衣玉食,毫無芥蒂地穿戴付聞櫻置辦的衣服飾品?
顧白月看夠了之後,洗澡換上自帶的睡衣,跟媽媽季如蘭打電話,母女兩人說了十來分鐘話,季如蘭就催促顧白月背單詞。
一牆之隔,孟宴臣認認真真訂正試卷上的錯題。
高三是人生至關重要的一年,哪怕是孟懷瑾和付聞櫻這種可謂已經功成名就的人,也從來不會否認學習的意義,甚至比一般家庭更為重視。
夫妻兩人還曾告誡孟宴臣,絕不會利用自家關系給兒女謀捷徑,他們的路必須靠自己拼搏。
在這種高壓政|策下,孟宴臣時常會感到窒息,許沁似乎也多有怨言,好在還有顧白月。
孟宴臣擡頭望了一眼夜空中清冷又溫柔的明月,她是如此皎潔,如此無暇,在每一個孤寂清冷的深夜,默默陪伴書桌邊的他。
一遍又一遍地刷試卷,沖擊奧數,準備各種各樣的競賽,孟宴臣偶爾也會産生錯覺,自己仿佛變成一隻提現木偶,由幾根無形的線被媽媽牢牢操控在手中。
每當這時候,顧白月就會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孟宴臣你很好很優秀,付阿姨也遠比你想象中更加愛你。
季如蘭時常向他表達謝意,謝他照顧顧白月,然而孟宴臣卻發自内心地認為受之有愧。
每一次,當孟宴臣站在深淵之側,随時有可能崩潰地墜落,都是顧白月拉住了他,給他帶來一絲清新空氣,給他喘息之機。
現在,隻要一想到顧白月就在隔壁,或許正皺着細長好看的雙眉,苦惱地抱怨數學題太難。
孟宴臣心底就無端地湧上一陣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