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後一步進來的許沁聞言,嘲諷地笑了。
兩個當事人滿臉驚愕,孟宴臣同顧白月面面相觑,良久之後,他臉上血色一點點褪去,咬牙道:“不,我不接受……”
如果是幾年前,孟宴臣聽到這個消息後會欣喜會開心。但是現在,正處于青春期的少年,熱血方剛,心潮萌動,已經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他對顧白月的好感,絕非簡單純粹的兄妹情。
何其可笑,初嘗情愛的懵懂尚未退散,在孟宴臣明确自己心意之前,寤寐思慕的女孩變成了法律上的妹妹。
真是諷刺啊……
迎着母親看透世事,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凜冽目光,孟宴臣站在那裡,隻覺得渾身發冷,雙目赤紅。
“宴臣哥……”
顧白月看出孟宴臣的哀傷和絕望,卻不明白這絕望到底意味着什麼,她以為是小孩子對父母的獨占欲在作怪,孟宴臣是不喜歡莫名其妙多個法律上的妹妹。
雖然孟宴臣的反應過激了一點,但顧白月能理解,因為她也被這一突發事件搞得懵頭懵腦,下意識向季如蘭求助:“媽媽,皎皎隻想陪着你,皎皎不要做孟家女兒……”
季如蘭好似被這些話觸怒了,特别生氣地說:“皎皎,你乖一點,不要不識好歹,是媽媽求你叔叔阿姨收養你的。”
顧白月握着季如蘭幹枯手指瘋狂搖頭,哀哀求她:“不要,媽媽,宴臣哥哥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顧白月!”見女兒神色惶恐,季如蘭又怎麼會不心疼,但她辛苦籌謀了這麼久,萬萬不能功虧一篑,于是憤怒地拍着被子,氣喘籲籲地質問:“你想氣死我嗎?還是想讓媽媽死不瞑目?”
“媽媽……”
這話太重了,顧白月承受不住,眼淚珍珠一般滾落下來,隻一個勁兒地說:“宴臣哥哥會傷心,我們不要逼他……”
季如蘭緩和了口氣,飽含歉疚地看向孟宴臣:“沒關系,你宴臣哥哥是一時太激動,沒反應過來,你去求求他,求求你宴臣哥哥,在媽媽走後拿你當親妹妹一樣對待。”
孟宴臣如墜冰窖,“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顧白月趴在病床邊不動,季如蘭推她:“快去啊。”
時間被無限拉長,顧白月在季如蘭再三命令下,磨磨蹭蹭地起身,她看到孟宴臣幾近崩潰的臉,心中不知為什麼也一抽一抽地疼。
像一朵飽受風吹雨打的純白栀子,随時都會凋零。
淚眼朦胧中,兩人恍然對視。
衆人反複催促,女孩無奈又倉皇地靠近,孟宴臣幾乎狼狽到落荒而逃,付聞櫻厲聲呵止了他。
女孩一步一步,穩穩踩在孟宴臣心尖上。
顧白月烏壓壓的長發披散,黛青色長眉緊緊蹙在一起,雪色肌膚一片蒼白憔悴,好似下一秒就會徹底破碎。
女孩眼眸含愁,淚盈于睫,用哭哽咽的嗓音道:“哥哥……”
孟宴臣的心一瞬間支離破碎。
他們怎麼敢的啊……
枉顧他們的意願,一廂情願地讓他們成為兄妹,甚至逼迫他心心念念,午夜夢回之時産生無限绮念的女孩,親自過來求他接受一切。
接受他們成為兄妹……
不愧是精明強悍的付聞櫻女士。
我親愛的媽媽,您還真是一如既往,懂得如何拿捏我的軟肋啊。
心裡空蕩蕩的,四分五裂。
孟宴臣顫抖着伸出手,想要擦拭顧白月腮邊淚水,又觸電般收了回來,慌亂道:“别哭,不要哭了……”
他眼神空洞麻木,笑中帶淚地對付聞櫻道:“恭喜你,媽媽。”
——恭喜你,成功在今天殺、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