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被葉子擺拍出來,故意顯露出親昵暧昧姿态的照片,落在付聞櫻眼中,她駭然質問:“孟宴臣!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顧白月解釋:“媽媽,不要中了有心人的算計,是壞人給哥哥下藥,不信您看這些照片,哥哥都是閉着眼睛的,明顯陷入昏迷了。”
然而,付聞櫻是古闆正派的老式思想,仍舊不悅道:“即便如此,宴臣還是太過大意,之前你爸爸就告誡過你,謹防人心生變,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些照片流傳出去,别人不會深究背後的原因,你卻會先一步身敗名裂!”
這算什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顧白月感激孟家的養育之恩,從來沒有頂撞過養父母,可是今天她固執得像一塊頑石,“您為什麼會這麼想呢,媽媽,就因為葉子是女人,哥哥是男人,是世俗普遍觀念中桃色新聞中的獲益者,他就沒有清白可言了嗎?”
她堅定地挽着孟宴臣胳膊,用實際行動表明自己立場,很認真地同付聞櫻辯解:“所以,媽媽究竟要責怪哥哥什麼呢,怪他不夠潔身自好?怪他防備心不足?如果這個社會淪落到不分青紅皂白地訓斥受害人的地步,那不如我們每個人都裹足在家,自生自滅好了!”
孟宴臣的眼睛悄然變紅,澀聲道:“皎皎……”
葉子情緒失控,沖着顧白月大喊大叫,字裡行間滿是怨妒:“你懂什麼,你除了一張臉還有什麼,憑什麼得到他的偏愛?你知不知道我都為他做了什麼?!”
“閉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誰會在意一隻下水道裡的老鼠在想什麼?”顧白月看向葉子,“别跟我扯什麼受害者有罪論,在我這裡,哥哥永遠無辜,施害者永遠有罪!至于你為什麼會生出種種猥瑣下流的想法,不如去審訊室跟警察叔叔說,我覺得他們更有興趣聽你編故事。”
葉子畏縮:“你,你報警了?”
顧白月:“不然呢,你敢以身試法,就要做好自食惡果的準備。”
正在此時有四名警察推門而入,詢問誰是報警人,顧白月舉手,向警方說明情況,并提交了之前李平安發送給她的樓道監控。
事發之後,孟宴臣已經及時報案存據,警方确認過葉子的身份,直接将人帶走,并且要求孟宴臣稍後過去做筆錄。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誰還有心情吃飯?
付聞櫻意興闌珊,隻能對鄭肖兩家緻歉,改天再約時間登門拜訪,誰知孟宴臣又輕描淡寫地扔下一枚重磅|炸彈,“我已經草拟好了一份解除收養關系的文件,請爸爸媽媽盡早簽字,公開聲明,從今以後,皎皎不再是我們家養女。”
孟懷瑾也曾年少輕狂過,深知男女情愛就如毒藥一樣,一旦沾染好似飲鸩止渴,讓人欲罷不能,因此對付聞櫻一直以來棒打鴛鴦的做法,一直持默認态度,隻偶爾看她手段強硬,态度偏激時,才會居中調解幾句。
隻是今天晚上,局面一再失控,孟宴臣偏偏選擇在所有人面前剖白心迹,決絕至此,未嘗沒有逼迫父母屈服,徹底斬斷與鄭家聯姻的可能。
父子兩人極為相像,都是清俊儒雅,風光霁月一般的人物,孟懷瑾身上多了些歲月積澱的成熟感,說話時不怒自威:“解除收養關系不是小事,還要驚動老家那邊,修改族譜,不急于這一時三刻。”
孟宴臣緩緩勾起唇角一笑,金絲眼鏡下的眸子隐隐瘋狂,“我已經說服三叔公修改過族譜,爸爸媽媽無需擔心。”
付聞櫻氣梗:“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自以為是?”
孟宴臣看似異常冷靜,說出來的話卻足夠驚世駭俗,“爸爸媽媽如果不願意簽字的話,就請到監獄探望我吧。”
心頭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付聞櫻望了望顧白月,又瞧了瞧孟宴臣,抖着嗓音問:“你什麼意思?”
“您知道我為什麼過年時不願意系紅色領帶嗎?”孟宴臣慘然一笑,語氣裡透着滿滿嘲諷,“因為我罪該萬死!我強女幹了自己法律上的妹妹!那天晚上皎皎過來照顧我,我将她摁在床上,皎皎想掙紮,我就用紅色領帶縛住了她的手,——等會我去警局配合調查,他們一定會詢問當天晚上的事,我必如實自首,如果您還是不同意解除收養關系,就讓法院審判我的罪孽吧!”
顧白月吓壞了,倉皇攔他,哭得淚如雨下:“不!哥哥你不要胡說,我是自願的,我們兩情相許,何來強迫一說?隻要我不是孟賀卿,不是孟宴臣妹妹,我們做情侶做戀人,你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
孟懷瑾忍了又忍,終究還是突破心理承受極限,咬牙切齒地摔了杯子:“你這個畜生!”
……
第二天一早,孟懷瑾和付聞櫻簽署文件,請律師辦妥了解除收養關系的手續,以後孟家再無三小姐。
既然不再是孟家養女,顧白月自然沒有理由厚着臉皮住下去,将孟家這些年陸陸續續給她買的奢侈品一一整理好,妥善地放置在衣帽間,隻收拾了一些個人物品,勉強能裝滿一個行李箱。
孟懷瑾有事外出不在家,付聞櫻待在卧室,連早飯都沒吃,想來是不願意面對顧白月。
“媽媽……不,付阿姨……”
顧白月隔着門闆喚她,十年前生母季如蘭剛剛過世,她被孟家收養時,一開始也改不了口,每回見到養父母都覺得尴尬别扭。
沒想到一晃十年過去,當她沒了膩膩歪歪撒嬌着喊付聞櫻媽媽的權利,心裡竟然刀割一般疼。
就像一顆被硬生生拔掉的釘子,到底還是留下瘡疤,養女跟親生兒子走在一起,換誰都會生出隔閡的吧?
付聞櫻這般置若罔聞,堅持不開門,也好,否則顧白月也覺得沒有顔面見她,她最後一次以女兒的名義,軟軟糯糯地勸付聞櫻:“您有一點低血糖,不吃早飯可不行,要是實在沒有胃口,多少喝點粥吧……”
顧白月掏出一張銀|行|卡,從門縫下面塞進去,“孟家在我身上少說也花了幾千萬了,這是我去年一年攢下的片酬和代言費,密碼是阿姨您的生日,知道孟叔叔和付阿姨看不上我這點錢,就當是孝敬兩位長輩了,剩下的錢我會慢慢還的。”
她說完等了一會兒,付聞櫻毫無反應。
顧白月不由心情失落,提着行李箱下了樓,付澤生在客廳等着,見狀歎了一口氣,心裡頗不是滋味:“真要走啊?”
顧白月點點頭。
付澤生摸摸鼻子,“早知道我就不來這邊過年了,好像一不小心就給大哥和你造成了困擾,不過,我也該回海市了。”
事已至此,付澤生也清楚自己與顧白月再無希望,與其留在這裡黯然神傷,不如回去繼續工作。
顧白月開解付澤生:“這跟你沒關系,說起來把你們牽扯進來,我跟哥哥才該說抱歉。”
付澤生問:“那你接下來去哪裡?”
顧白月微笑,“我年前接了一部戲,馬上就要開機了,取景地在南方一座影視城,幹脆提前過去熟悉一下環境。”
正說着孟宴臣從警局忙完回來,他接過顧白月的行李箱,“走吧,我送你去機場。”
路上,顧白月問孟宴臣,“警方那邊怎麼說?”
孟宴臣語氣冷然道:“葉子非法跟蹤他人,窺探隐私,強制猥亵,散播謠言等,依法可以判處五年以上八年以下有期徒刑。放心,我請了最好的律師團隊,會盡可能地争取加大量刑,那些背後指使她,出謀劃策之人,一個也跑不掉。”
總算出了一口惡氣,顧白月道:“那真是太好啦。”
很快就到了機場,時間還早,花姐和小助理還在路上,兩人坐在車裡等待,孟宴臣猶豫再三,側首深深凝望顧白月:“皎皎,你會恨我嗎?”
“當然不會。”
顧白月甚至都不問他具體指什麼事,隻是細細安撫孟宴臣慌亂的心,“雖然皎皎可能會是一個很笨拙的學生,雖然我對你的愛,可能一輩子也沒辦法和哥哥的愛相提并論,但我會認真去學,哥哥,給我一點時間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