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冕自然不會不要自證清白的機會。

隻是當他聽說，需要在明日早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自證，氣勢瞬間萎靡。

“當真要當着這麼多人？”張冕的聲音不由得小了下去，“需要我做什麼？”

“寫字。”

裴甯澄擡眼掃了眼門口，葉奎心領神會地上前閉門。

“明日早朝，大理寺會有專人押送你們父子和康王上殿，你今日對我說了什麼，明日就怎麼在殿上回答皇上。”

“不過上殿之前，今日你還需做一件事。”

張冕急忙道：“何事？”

裴甯澄命人搬來長條幾案，其上又擺了筆墨紙硯，讓張冕坐下。

“現在你把這些密信重新寫一次，我會讓人将信念給你聽，你自己寫一次。”

張冕有些糊塗，“這是何意？”

“你們莫不是又設了什麼圈套讓我跳？”

“且不說這信不是我寫的，我要是寫了，你們換成我的筆迹，假的也成真的了。”

裴甯澄哼笑：“張世子也不是全無腦子，你倒是清楚地很。”

“我要是想嫁禍于你，這案子根本不需要再審，明日就是你們張家誅九族之日。”

張冕驚訝地張大嘴，卻說不出半個字。

沉默半晌後，張冕開始研墨，起筆。

半個時辰後，張冕重新寫下的密信都被置于偏廳地上。

裴甯澄和蘇爾諾手上都拿着幾頁密信細細對比，陸炳文在一旁也加入了他們。

“沒看出來有什麼不對，原來的密信筆迹幾乎和他重新寫的如出一轍，一筆一畫都神似。”陸炳文年紀比裴甯澄要大上幾歲，看得久了便覺得眼前有重影，連連搖頭揉眼睛。

蘇爾諾笑道：“陸寺正看得眼疼了便休息會，不要傷了眼睛。”

她自己也轉開眼看着窗外的迎客松，隻有裴甯澄依然眉頭緊鎖地對比着兩份手稿。

蘇爾諾收回視線側目看了他兩眼，覺着這樣看下去不是辦法，要是在現代……

對，現代有各種高科技儀器能讓僞造的筆迹無所遁形。想到此，她腦中有道機械的聲音适時響起。

【宿主，您還有很多破案技能沒有用哦。】

蘇爾諾竟然忘了她的金手指。

【鑒定筆迹會做嗎？】

【這題我會，我們系統内有精密分析儀，可以幫您比對筆迹。】

蘇爾諾翻了個白眼，她早知這筆迹是僞造的，隻是要如何找出破綻向這個社會的人解釋，系統顯然無法領悟：

【我要知道如何找出僞造筆迹的破綻。】

系統似懂非懂，勉強答道：【精密儀器會放大兩種筆迹找出細微不同之處，僞造的筆迹看似一樣，實際會在筆畫角度，用力，運筆……】

【幫我分析這兩張信。】

【好勒！】

系統很快輸出答案：【筆迹不一緻之處：龍字最後一筆，皇字下面部分……】

蘇爾諾凝神看向系統指出的地方，肉眼實在無法看出不同來，可是在這個年代沒有放大儀器，怎麼讓人信服呢？

明日可是要在金銮殿上力證，若不是确鑿證據，文武百官能用唾沫星子把大理寺淹了。

她眉頭打結，四下張望，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

蘇爾諾冷不丁搶走身旁男人手中的信箋，裴甯澄蓦然掀眸，眼中不耐地詢問她在幹什麼。

蘇爾諾眼中噙着笑看他皺眉，“有一個辦法，聽不聽？”

“說！”

“做個放大鏡。”

“……”裴甯澄盯着她半晌，嘴角淡勾，“放大鏡？你如何得知？”

“呃，我雲……”

“你雲遊西方是吧。”裴甯澄搶了她的話，視線緊緊纏着她，似笑非笑，“你懂得未免太多了。”

蘇爾諾本以為他還要問下去，卻聽他吩咐魏斯去找大塊水晶。

*

次日不過三更天，蘇爾諾頂着呼嘯北風從回春館出來。

不得不感歎，古代牛馬比起現代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在現代996，穿越到古代居然快變成了007.

她揉着眼眶從馬車上下來，門前已然是嚴陣以待。

裴甯澄頭戴玄色幞頭，一身绯色圓領官袍，腰上銀魚袋緊系，黑色六合靴纖塵不染正蹬在馬镫上。

本來凜冽的眼神在見到蘇爾後稍柔和了點，他朝身旁的白馬微擡下巴，“上馬，即刻動身。”

蘇爾諾隻匆匆瞥了眼身後長長的囚車隊伍，康王以及張家父子都被整理了一番，衣冠整潔，面容幹淨，在囚車之後還有輛烏篷小轎，不知坐的是誰。

一路無話，很快到了神武門外。

侍衛們看到裴甯澄身後的陣仗驚訝地好半天沒說話，還是裴甯澄上去拱手道：“今天乃是金銮殿審案，皇上恩準的，若是你們未知，還請速速禀明甯公公。”

侍衛們自是知道輕重緩急，聽他這麼一說立刻差人往裡去。

裴甯澄垂眸靜立在一旁。

蘇爾諾忍了一路，終于找到機會說兩句。

她把人拉到角落，輕聲問道：“你都準備好了？”

裴甯澄垂眸睨她半晌，扯高了唇角：“怎麼，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