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藥沒那麼快送到,去康王府取藥的人卻是很快回來。
和衙役一起進來的還有兩人,一位竟然是安國公府的人,正是張冕的小厮張齊,另一位則是捧着藥盒的康王府内侍德公公。
張齊見着裴甯澄便下跪謝恩,雙手舉着個匣子,說是素姨娘吩咐的,這是國公府為了酬謝大理寺在金殿之上的義舉。
蘇爾諾微微挑眉,幾日不見,一個小姨娘倒是在國公府當家作主了。
雪雁因是當日梅花宴的賓客,和張冕一并關在大理寺,安國公夫人病倒,能當家的隻有素姨娘。
裴甯澄隻揚揚手,葉奎已經将匣子原封不動地塞回張齊手中,并道:“我家大人不缺這些好物件。”
張齊自然不肯拿回去,和葉奎推拒了好一會。
裴甯澄冷哼一聲,沉聲道:“你回去回素姨娘,就告訴她,如今案子未結,我若是收受安國公府此等貴重錢财,按照我朝律例,因事受财枉法二十匹絞,準枉法加一等;罪止流三千裡。即受财而未枉法者,準不枉法論,至于行賄者……”
“大人,大人,我收回便是。”張齊忙不疊地把匣子藏在身後,匆匆溜出門去,同行的德公公也準備走卻被叫留步。
開口的正是蘇爾諾。
她方才打開裝藥的匣子便皺起眉頭,細細嗅了陣藥丸才道:“這藥是康王吃的?”
“是啊。”
“和送到宮中的藥一樣?”
“正是,康王常服此藥,覺得每日精神頭好了不少,神清氣爽,他這才敢将藥送到宮中去讓皇上服用。”德公公欲言又止地垂頭,頓了會才繼續說,“康王性情寬厚,小的們都不敢相信他會做出謀逆之事,還請大人明鑒。”
裴甯澄視線沉沉,“這藥平時都是如何保管的?多久送一次藥到宮中?”
“藥物貴重,每三月去三清山取一次藥,拿回來後都存在康王的寝室暗格裡,隻有康王和雜家幾個近身伺候的人知道。”
“也就是說,隻有你們幾個能調換藥物?”裴甯澄霎時冷聲。
德公公吓得跪倒在地磕頭,連聲否認:“奴才們斷然不敢有這樣的心思啊,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裴甯澄緊盯着一個勁磕頭的德公公,“還有誰可以接觸到此藥?”
德公公陡然停下,擡起已經磕的發紅的頭,急忙說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小連子,另外就是……近身侍女,桃夭和海棠,對,大緻就是這幾個。”
康王今年已經快到二十歲,卻還未有正妻也沒有側妃,身邊倒是有幾個近身伺候的侍女,有傳言康王一直不娶妻是為了身邊的侍女。
德公公說到兩位侍女的名字時,表情有些微妙。
裴甯澄厲喝一聲:“來人,帶下去。”
“大人,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德公公的聲音随之飄遠,裴甯澄又令人去康王府帶剩下能接觸到藥的那幾人。
待安排妥當,他轉頭看向蘇爾諾,“藥丸當真不一樣?”
“确實不一樣,辨其氣味就知這才是道長所說的滋補丸,卻不是皇上服用的。”
*
待玄清子道長醒來時,宮裡僅剩的幾顆藥也被送過來了,道長證實了蘇爾諾的猜測,兩種藥的配方并不一樣。
道長驚道:“這并非我給康王的藥,怎麼會如此?”
大概所有人都驚訝于此。
誰能料想到藥被換了,就連裴甯澄之前都未曾想到此等可能。
道長年事已高,在證詞上簽字畫押之後被好生安置在大理寺偏院,以便随時查問。
“大人,康王府的人帶到了。” 葉奎抱拳禀告道。
須臾間,香風徐來,兩名妙齡宮女跨入門内,還有位面相稚嫩的内侍緊随其後。
裴甯澄還未擡眸便微微皺起眉心,下一瞬掏出手帕連續接了幾個噴嚏。
蘇爾諾愣住,深嗅了兩口似有若無的香氣,辨出好似桃花和茉莉混合的香氣。
她聽到男人連續的噴嚏聲,擡頭看到他微微泛淚光的眼眶,恍然大悟道:
“大人對花香氣味過敏?”
葉奎一拍額頭,懊惱道:“我怎麼忘了這個 ,大人對桃花過敏,桃花氣味不能聞,花粉更不行。”
蘇爾諾轉頭沖其中一位美人宮女道:“你先出去換身衣服。”
聞言,花容雪膚的美人臉上羞紅一片,矮了矮身遲疑說道:“奴婢的香并不是灑在衣服上的,而是……身體自帶的。”
“……”
這倒是萬萬沒想到。
蘇爾諾在現代也看過不少奇聞逸事,曆史上就有自帶異香的香妃,難不成這位是另一個香妃?
“阿欠!”
裴甯澄的噴嚏聲不絕于耳。
蘇爾諾先把那位有異香的美人拉出來,繞着她轉圈,那美人隻垂頭斂眸,任由她細看,絲毫不難為情。
姑娘上身着桃紅色短襦下身是月白底色桃花紋樣長裙,體态婀娜,身姿曼妙,衣服樣式和另一名宮女已然不一樣,更讓蘇爾諾驚訝的是衣裙的用料,她這一身的布料都是上等羅制成,絕不是普通宮女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