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不僅人長得好,說話也伶俐,難怪那麼遭人喜歡,今後你嫁到林家,我們兩家可得多多來往呀。”
你那個大伯不是好人,找他做什麼!
上午梁骁的話突然闖進蘇慕昕的大腦,她靈機一動,向陳明玉問她對她家大伯的看法。“我大伯是怎樣的人?”
“你問我呀?那你可就問錯人了。”
原來陳明玉當年惹惱了老侯爺,那段時間正被禁足,沒見過蘇慕昕的大伯。“七丫頭,姨娘有一句忠告給你。”
蘇慕昕不解,見她停下腳步,也跟着停了下來。
陳明玉道:“雖說是血親,但有時候往往是血親才最傷人。佛家講究去執,但你在找你大伯這事上過于執着,就算找到了,對你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我若是你,隻想着将來,過去的人呀、事呀什麼的,統統不去想,有緣見就見見,無緣見面就當緣分淺,這樣日子才會越來越好。”
“你不是沒見過我大伯麼?”
“我是沒見過你大伯,但我見過你娘呀。”
“你什麼意思?”蘇慕昕不覺皺起了眉頭。
“你娘呀……”
陳明玉賣了個關子,然後才笑着說:“不喜歡你家的那個大伯。”
我娘不喜歡我大伯?
我娘怎麼會不喜歡我大伯呢!
黃昏的時候,蘇慕昕被施瑾再次請去了梅園,她在茶室見到了梁骁,他在夕陽下獨自烹茶,顯得悠閑又惬意。
“坐。”
蘇慕昕坐到他對面,猜測下午的事已順利解決,心中松快不少。
這時,施瑾和兩個伺候烹茶的丫鬟一并告退,茶室隻剩他們兩人,雖門、窗都是敞開的,但她也一下緊張起來。
梁骁放了一杯茶到她面前:“品品,新到的龍井。”
他右手新纏了幾層白布,似乎有傷,但她清晨也沒看到這位哥哥的手上有傷。
難道是下午的時候傷的?
她猜測的想着,端起茶杯,也确實有些口渴了,湊到嘴邊,一飲而盡。
她想不通他再次請她過來幹什麼:難道就為品茶?不可能!難道……還為那支發钗?
她心跳如雷,食不知味。
“如何?”
“什麼?”
“茶,你剛剛喝得茶,味道如何?”梁骁瞪着被她緊緊抓在手中的那隻茶杯,眼見就要發火。
蘇慕昕被他一瞪,禁不住哆嗦了一下,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贊道:“色綠、香郁、味甘、形美,是一好茶。”
她敷衍的回答,讓梁骁頗為窩火,拿起一旁的一隻錦盒,當着她的面打開,取出裡面的物件,正是那支引發這場騷亂的珍珠發钗。
“說老實話,這支發钗是誰送你的?”
蘇慕昕一見果然如自己猜測的那樣,心頭沒來由的狂跳起來。
當時陳明玉過來幫她作證,梁骁一直沒說話,後來也沒把珍珠發钗還給她或是陳明玉,當時她就知道他不信她們的話,隻是礙于老祖宗和大房的人都在,才沒戳破她們的謊言。
“沒誰送我,是陳姨娘借我戴的。”
“不說實話是吧。”
梁骁反問道:“清晨的時候,我堂兄說發钗是你送他的定情信物,你那時為什麼不把陳姨娘搬出來?你第二次過來,一提到這支發钗,你馬上就說是陳姨娘借你戴的,前後有這麼大的轉變?”
他最恨有人在他背後玩花樣,“啪”的一聲将發钗拍在了桌上。
“是因為你最開始沒和陳姨娘說好!你借口心悶,說要回屋休息,本侯當時真信了你的鬼話,讓你回屋,你趁着回屋的當口,去找陳姨娘幫忙!蘇小姐,這支發钗不便宜,這三年家中閉府,你出不去,見到的人不多,能送這麼貴重發钗給你的人更少。”
他的眼神忽然深邃而銳利,直接道:“是我三弟送你的是不是!”
蘇慕昕隻得承認:“侯爺,三爺現在不是我哥哥,如果我說是三爺送的,會被說成男女之間的私相授受。三爺馬上就要成親了,傳出去對他不好,我這才請陳姨娘幫忙隐瞞。”
“好在你還顧慮這個家的名聲。”
梁骁聽了她的實話,心中這才好過一點,“蘇小姐,不管你心中是怎麼想的,但本侯警告你,離本侯三弟遠點!本侯隻有這一個弟弟,若誰做出傷害他的事情,本侯一定不會讓她好過!還有,少在人前玩心眼,别把他人當傻子,本侯不管你投靠了誰,在這個家還是本侯說了算!”
蘇慕昕想解釋她沒投靠大房,幫大房說話也是受人脅迫,但想着他已經這樣認定了。人,很難改變他人已形成的觀念,便沒再解釋了。
“夫人讓我見林大人,不知什麼時候?”
“你還真想嫁到林家呀?”
梁骁譏笑道:“死了這條心吧,他家沒看上你。林家再怎麼也是三品,就算要納妾,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攀上的。”
蘇慕昕這時倒真有些失望了,嫁到林家至少不用在這裡忍受别人嫌棄的眼神。
她那雙細長的眼睛含着淚水,仿佛有說不盡的委屈和哀傷,讓人不禁心生憐憫。
“侯爺沒有别的吩咐了吧?”
“發钗拿走,滾吧。”
眼淚一下打在了蘇慕昕的衣襟上,她連忙低下頭,伸出纖長而白皙的手,輕輕抓起桌上的發钗,告辭走了。
梁骁是看到她哭了的,想到她畢竟曾經是自己的妹妹,自己對她過于苛刻,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每次看到她時,似總像有一股怨氣堵在心頭,難以排解。
他歎了一口氣,攤開手掌一看,包裹着掌心的白布浸出了一團血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