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見她慌張的模樣就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了,摸摸脖子,頗有些無所适從。
孫嬷嬷急忙關上院門,落了栓,指着被砸出的缺口,故意大聲說:“方少爺,就種在牆邊,前些天踩壞了一些,剛剛又被砸壞了一些,你看看還能不能救。若能救的話,這裡有幾個盆,最好移到盆裡。”
她一邊說,一邊請這姓方的青年往缺口的方向走。
蘇慕昕則借着尚未被砸的那大半邊牆走到幾個空盆旁邊,她剛躲好,孫嬷嬷和姓方的青年也走了過來。
她匆匆往青年臉上一瞥,見他長了一張長形臉,粗濃的眉毛下面有一雙很有神采的圓眼睛,鼻子筆挺,雙唇厚實飽滿,再加上臉上帶着善意的微笑,一看就是仗義、可靠又很熱心的一個人。
孫嬷嬷還說他樂于助人,無論府中的丫鬟還是小厮遇到難事找他幫忙,在他有能力幫的情況下,他都會毫不吝啬地伸出援手。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家世代務農,除了給侯府和一些達官顯貴家送瓜果蔬菜外,他家在一集市還有菜攤,他能接觸到方方面面的人物,其中就有捕房的捕快。
這還是孫嬷嬷在兩個多月前聽一個做雜活的婆子說起的,那婆子曾兩次看到一個捕快坐他的牛車上,跟他一起送菜過來。
前段時間詹事府林大人家的事就是請他幫忙調查的。
這姓方的青年快速瞄了躲到牆後的年輕女子一眼便低頭看着芍藥,大聲說:“我盡力試試吧,隻要根還活着,移到盆裡倒簡單。”
“抱歉,通過這種方式請你過來。”
蘇慕昕向青年說了一句抱歉的話,便讓孫嬷嬷給他找一張小馬紮來,讓他坐在缺口前,當着隔壁所有人的面幫她培土、種花。
青年蹲在花前,拿過剪子等物,将尚能搶救的花枝剪下來,輕聲回道:“小姐這樣做,一定有小姐的難處。”
說着,他不由自主地擡頭,看了看隔壁院子。
蘇慕昕不用看也知道隔壁是怎麼一回事:丫鬟、婆子們在忙碌;三個工匠就在距此七、八米遠的地方砌牆,他們一邊砌牆,一邊遠遠的看着這邊;還有那個章管事怕是跷着二郎腿,坐在檐下喝茶,時不時也望向這邊。
他的理解令蘇慕昕感激涕零,她現在的确很難。
梁骁的本意是讓她搬到前院去住,王宏君卻說“姑娘大了,遲早要嫁人,說不定剛搬家就找到婆家了,何必多此一舉”,後來就決定将隔壁同樣大小的空院子一并給她,隻需拆掉中間那堵牆,外面新砌一堵牆,合兩院為一院就好。
蘇慕昕自己倒是更願意留在翠蓋院,這裡離前院遠,再加上這屆當家人梁骁尚未娶妻,後宅猶空,偌大的翠蓋院就她一家居住,非常清靜。
前兩天,馮欽嬷嬷帶了四個下人過來,說是撥給她使喚的,這四人一來,猶如多了四雙眼睛,雖說院中仍是她和孫嬷嬷做主,但做什麼事都像被人盯着。
請這位方家少爺過來,她也猶豫了好些天,自從那天聽到梁骁說她大伯不是好人後,她才确定現在的這位安平侯非常不喜歡她家大伯,甚至是反感厭惡的。
之後兩天,她反反複複想起大伯帶人到家裡來鬧的場景,那次她沒見到她大伯,因為她還沒跑出垂花門就被梁骁關了起來,那天她是看到梁骁的孝衣上帶血,好好的孝衣上怎麼會沾上血漬,除非……
不然怎麼會突然就找不到人了。
蘇慕昕不敢細想。
以前找大伯隻為大伯能接她離開侯府,現在她想托人去找她的大伯,是想确定大伯還活着,如果大伯能接她走,那就更好了,如果不能,她也不強求。
她想找她大伯的原因變了。
這時,孫嬷嬷找來了一張小馬紮,遞給青年後就站到缺口的另一邊,她一面裝作與青年說話,一面預防有人突然闖過來。
待青年坐下後,蘇慕昕就對他說:“我聽嬷嬷說,方少爺心善,願意幫助他人,我有兩件事情想請方少爺幫忙。”
除找她大伯之外,她還一件難事想請這青年幫忙。
這也是蘇慕昕想見這青年一面的原因,那件事很複雜,她得當面和這青年說清楚,如果他不能幫忙,是否能請他的那位捕快朋友幫忙。
當然,她願意給錢。
青年道:“叫我方毅吧,我不是什麼少爺,隻是一個種菜的。小姐,你說你有兩件事想請我幫忙,不知是哪兩件事?你隻有說了,我才能知道我辦不辦得到。”
“第一件事,我想托你找一個人。”
“找誰?”
“我大伯,蘇如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