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弟阿章,走失時四歲零三個月,若他還活着,今年應當十七歲了。除了手上傷疤外,他小腿内側有一個胎記,腋下還有一顆小痣。”
見他不理會,成複又道:“我今夜可以不殺你,但你得跟我走。”
他一邊說着一邊觀察林竹的反應,但林竹隻冷冷一笑,緊接着朝他周身要害刺來。
成複終究投鼠忌器,隻好一昧躲避,林竹瞅準時機,扔下個煙霧彈,又趁勢給了成複一劍後,迅速逃了。
不管是為先前隐秘,還是為他與幼弟的相似之處,成複都不會就此罷休,顧不得會驚動旁人,他吹動暗哨召來親衛,勢要抓住天一。
林竹今夜會出現在此,全因盛平王令他近日去盯着成複。
一連盯了幾日,果真撞見了隐秘。
至于這個成複,哼,莫不是以為這麼說就能亂他心神好伺機下手?什麼疤痕胎記,他在孤燈樓長大,樓中有人知曉這些不足為奇,隻能證明成複與孤燈樓主是一夥的。
他的确是被人販子賣入孤燈樓的,幼時的事大多已經記不清了,但他隐約記得自己的姓氏。
反正不姓成!
林竹捂緊傷口,加快了腳步往盛平王府而去。
今夜的事他得盡快告訴盛平王。
*
盛夏的太陽一日毒過一日,在一個酷暑難當的午後,于歸走出了宮門。
她孤身一人,仍穿着當日入宮時的那身衣裳,失魂落魄,雙眼通紅,一步步走得極慢。
這些日子,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都盯着皇宮,她這一出現,消息便很快如長了翅膀般飛入洛陽的各個高門府邸。
皇宮到盛平王府的距離不算太遠,但足夠該知曉的人都知曉了。
宮中,姜止月求見皇帝再度被攔在門外。
“陛下說了,娘娘有孕在身,不宜過多思慮操勞,這些日子還是在撷芳宮好好安胎為是。”
姜止月難以置信地擡頭,問:“陛下是要令我禁足?”
常謹垂頭不語。
見他默認,姜止月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姜止月恨不得沖進去問一問,那個前些日子還同她認真商議孩子名字的人,短短數日就翻臉無情,究竟是為什麼?
不,她早該想到的。
在太醫診出喜脈之前,他就已經在冷待她了。
先前隻不過是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才令她誤以為他的心還在她身上。
【帝王薄幸,不可交付真心。】
姨母告誡之語言猶在耳。
姜止月靜靜站立許久,殿内都毫無動靜,她撫摸着自己的小腹,終于神色黯然地轉身離去。
晏秋池從窗邊離開,朝書桌前的人問道:“皇兄當真不打算見她一面?她如今腹中可還懷着你的骨肉。”
“若非如此,我豈會容得下一個背叛之人?”
晏秋池沉默片刻,想起于歸的托付,還是道:“按照林竹聽到的話來看,貴妃或許并不知情。”
林竹那夜跳進盛平王府的院子時,差點被聽雲衛射殺,幸虧莫午先認出了人,第二日便将林竹送進了宮。
晏秋池一早便曾懷疑過,皇兄知道成複有問題,果不其然,那日聽完林竹所說,皇兄竟像是早有所料。
至于苗夫人——
“如今已有九成把握,苗氏極有可能就是承安公主,這些年她苦心孤詣,必然所圖不小。如今此局已經布下,皇兄可曾想過此事之後,該如何安置貴妃?”
若苗氏當真就是承安公主,那姜止月的身份就存疑了。
晏明川這些日子臉色一直不太好,此刻眼下還泛着淡淡的青。
“就算她不知曉苗氏與前朝的牽扯,可苗氏借着她的手,沒少在朝中動作。我最信任的枕邊人,卻一直在幫我的仇人——”晏明川眼中閃過一抹狠戾之色,“待她生下孩子,我自有處置。”
似是無意再多談姜止月,他又問起旁的事來:“宮外安排得如何?”
晏秋池心知此事他不好多勸,聞言隻好順着他的話回道:“承安公主的暗樁已經被拔得差不多了,苗氏醫館也一直有人盯着,這幾日都不見苗夫人出現,隻怕已經跑了。成複自那日回府後就一直閉門不出,試圖暗中接近将軍府的人都已拿下。”
晏明川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晏秋池:“你當真舍得讓她涉險?”
“我自然舍不得,可于歸犟起來,哪裡是我攔得住的?我倒是還想問問皇兄,為何要瞞着我?若是她真出了什麼事,我……”晏秋池頓了頓,沒将這話說完。
昨日得知于歸要以身做餌時,他當真想過将人關起來,一步也不許她離開。
虧她能想得出來這種主意,皇兄竟然也點了頭,悄悄瞞着他開始布置人手。
若非他察覺不對——
“你什麼你?若我當真有心隐瞞,隻怕于歸出了宮你才知道。放心吧,聽雲衛已經埋伏好了,不會讓她傷着,否則我的好弟弟豈不是要來找我算賬?”
晏秋池知道一切皆已布置妥當,隻是心中仍然放心不下。
想到于歸,他就不由得催促道:“下一步棋,皇兄可準備好了?”
晏明川點頭。
“一個時辰内,他們就會收到貴妃滑胎的消息,暗樁被廢,探子被抓,貴妃流産,又見不到成複,足夠令承安狗急跳牆了。”
不管承安有什麼謀劃,都隻能落空。
這一次,附骨之疽,他要盡數挖除。